3.再聽一次歌,就會了解MV與歌詞的意義。
或許
擾人的噪音,使我清醒了過來。
現在的我,過著獨自一人的生活,在這間連父母都沒有鑰匙的房間中。唯一能輕易進入的,僅有前陣子還同居的一人。
「話說回來,備用鑰匙還在那傢伙手上呢。」事到如今我才發現。
自從那傢伙離開之後,已經過了數星期。光是接受他離開的事實,就費盡心力了,完全沒有餘力去注意他留下了什麼,帶走了什麼。
好久不見。歡迎回來。早安。
倘若見到他,該向他說什麼呢?即使意識清醒了,也久未睜開雙眼,保持著躺在床上的姿勢。腦中不停懊惱著,卻在不知覺間,意識全集中在雙耳。
是剛才的噪音,或許是那傢伙發出的。一定是這樣,不會錯的。但,也有可能是小偷或強盜,這樣的機率不能說是零。
或許,真的是那傢伙。儘管想如此相信,卻有些違和感。在這房間中的真的是他嗎?
傳入耳中的聲音,是粗魯的。
砰、咚、嘎、噹。混雜著「口」的聲音。
噠噠噠、嘎嘎嘎、咚咚咚、咯咯咯。
與他生活過的我知道,這並非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是更加溫柔地、慎微地,不張「口」安靜的生活方式。
不是咚,是冬。不是噠噠噠,是達達達。
輕柔地、和緩地、平靜地。
無論何時,傳入耳中的都是令人安心的。才不是這般嘈雜且刺耳的聲音。
果然,不一樣,一定不是他。現在在這裡的,並非那傢伙。縱使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也不會是他的身影。現在在這房間的,恐怕是從房東那得到鑰匙的媽媽,抑或是非法侵入的陌生人。
既然如此,就繼續裝睡吧。若是媽媽,到時候便會把我叫醒;若是壞人的話,面對面戰鬥太危險了。如果對方持有兇器可沒有勝算。要是只是小偷,我想偷完東西後就會離開了吧,不會對居民加害。比起醒來刺激到他,不如裝睡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啊,可是重要的東西被偷了怎麼辦?假若消失,會感到困擾的事物。
存摺?之後盡速聯絡銀行就好。
喜歡的衣服?最近也厭倦了,小偷也不會特別去偷衣服吧?畢竟也不是什麼名牌貨。
手機?被偷就糟了呢。有很多資料在手機裡,被偷走感覺會相當麻煩。
還有什麼呢?重要的事物。
無論如何,都不想被偷走的事物。
……僅此這些吧,能想到的就這些。清楚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是多麼空虛。驀然覺得口乾舌燥,莫名的苦澀。
老實說,浮現腦中的重要事物,還有一個。但承認這點會令我十分不爽,於是盡全力打消了念頭。
猛然,鴉雀無聲。
五秒、十秒,依舊悄然無息。
在這房間的某人,已經遠去了嗎?聲音消失過了三十秒吧,應該還沒一分鐘,可以體感來看,好像已經過了非常長的時間。
是誰,究竟是誰?若是已經不在的話,要趕緊聯絡警察才行。
眼睛,可以放心睜開了嗎?我想應該,沒事了吧?
雖然有些害怕,但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要起來確認才行。
一……二!
「啊啊!」
「……也不用一見面就慘叫吧,像是看到怪物般的反應。」
睜開雙眼的剎那,與人四目交接的我慘叫了出來。佇立在床邊,俯視著我的竟然是那傢伙──原同居人。一開始以為是,卻因為聲音不同而否定的他,如從前的日常般,出現在我面前。
原來是他,剛還在想第一句該說什麼呢。好久不見?歡迎回來?早安?
結果說出口的第一句居然是「啊啊!」
下一句依然如此,與選項的三句毫無關聯。
「為什麼……」
吐不出其他話語。身體似乎沒有移動的打算,愣然地注視著眼前的他。
「呃,沒有啦,就突然想起了善使善終這句成語。東西就這樣丟著離開了,備用鑰匙也還沒還妳,想說就來還妳一下……順便整理東西。」
看來。「歡迎回來」沒有說出口是正確的呢。
畢竟又不是回來,只是順路過來了。回來,回到我身邊的想法,肯定是絲毫也沒有吧。
「那也不用在睡覺時間來吧,很可怕耶。」
「阿哈哈,抱歉。想說不要碰面比較好,但趁妳不在擅自進來也不好,所以就看準睡覺時間來了。」
「聯絡一下,在我醒著時正常進來不就好了嘛。」
「不……正常地進來不可能吧。畢竟我們……」
方才還掛在臉上的一抹笑顏,頓時消逝。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倘若我現在問出口,得到的答案肯定是他離開那天,寫下的那句留言吧。
『或許,是我的錯。』嗯,或許。
……或許做錯的,並非某人,而是兩個人。
或許,其實是有主因的,兩人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
明明連個確切的原因都找不到,卻無法繼續相處的理由。
或許,就是因為弄不清原因,或原因不僅只一個,根本無從談起、解決。
「雖然不是變得討厭了,卻覺得,好煎熬。」
……或許,這是接在留言後的話。
看了留言,莫名接受了一切,因為,我也有相同的感覺。
「歡迎回來。」
爬起身體時,脫口而出的話語,是三個選項中,最不正確的。說出口的瞬間後悔了一下,但,這句話不包含任何涵義。不過是,盈溢而出的。
歡迎回來。這是一如往常的,我們生活中聽慣的話語。
「才沒有回來。」
「我知道。」
「這樣啊。」
對話中斷,片刻間,我們靜靜地看著對方。目光轉移,環視了房間後,終於了解了方才噪音的真相。
房間的模樣,與原本迥然不同。
「怎麼回事?」
「阿,妳發現了嗎?稍微改變了一下格局。」
「怎麼回事?」
若是沒有打算回來,與這房間毫無關聯的人,為何要特地改變格局?
「確實是來善始善終啦,但整理完自己的東西後,兩人生活的氛圍卻依舊殘留著。總覺得,該把這些痕跡消除掉比較好。所以才移動了下傢俱,改變房間整體的氣氛。反正,今後這就是妳的房間了,妳再照自己喜歡調整吧。嗯。」
的確,完全不一樣了。新模樣的房間,已不再是兩人一同生活過的空間。
假若消失,會感到困擾的事物。不經意浮現於腦中的是「同居人的,痕跡」。雖然陌生的小偷並沒有出現,可是、無可奈何的,曾度過的歲月痕跡絲毫不留,被奪去了。
如果是真的小偷,就沒辦法如此大費周章,抹去痕跡了呢。真諷刺。
「好像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呢,沒有傷到地板吧?」
「大概,我想沒問題。」
「整理時好像有些粗魯呢,跟印象中的你的聲音不同,還以為是小偷呢。」
「阿哈哈,抱歉抱歉。沒事先聯絡不請自來,又逕自改變了房間模樣,覺得至少該與妳說一聲,才故意大聲點想吵醒妳的。……搖醒的話,觸碰到的感覺,會不一樣。」
「是這樣啊。」
再度的沉默。斬斷的是,他。
「那麼,這個,接好。」
冷不防丟來的備用鑰匙。我沒有接到,落在了地上。
向著從床上彎腰去撿的我的背後,他持續說著。
「移動了不少東西,跑出了不少灰塵,也需要打掃一下了。之後能交給妳吧?……那就這樣,打擾了,保重。」
咳咳。
咳了嗽,是因為灰塵吧,抑或是其他的什麼。換下室內空氣,打開窗簾,拉開窗戶。照進室內的朝陽,透過空氣中塵埃的反射,微微閃爍著,簡直是漂亮的某種事物。
「雖然只是灰塵呢。」
自言自語著,伸展著剛清醒的身體,要趕緊換衣服開始打掃了。
因為啊,給這些痕跡致命一擊,是我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