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寫前言了。這張是間章,主要是用在帶出之後可能會出現的角色,或是交代一下這個世界的價值觀、生態、或是一些習俗之類的,往後每一大章結束後都會穿插一章的間章,避免對奎絲忒這個角色的視角產生麻痺。
然後現在也開始重製第四章之前的章節了,重看了後發現真的很多小地方不合理需要做更改,大多都是視角問題。也有很多部分可以追加劇情,讓整個故事的架構更穩固,也讓讀者更入戲。光是序章的重製就讓字數多了兩千。
差不多就這樣,目前的進度是六,七章都寫完,可能等序章及第一章重製完畢後才會開始第八章的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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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章之一-雇傭兵團長勒恩
勒恩握著韁繩,騎在自己心愛的駿馬上,另一手高舉著火把,帶領著屬於他的七人傭兵團在這兩側都是高長草的平原上守護著委託的商貨,緩慢前進著。
午夜後的黑暗,只有天上那白潔的月光照映著道路,所幸的是守護夜空的神祉輪序已來到了艾娜爾-最為巨大且潔白的那顆,圍繞在它周圍的另外三顆從屬月也提供了沒有空隙的全方位照明。
「我說勒恩,你到底是居什麼心才接下這個護衛委託的啊?」達克?烏克勒斯。勒恩的副隊長不滿的說道:「連續執勤十五天,還不給我們正常的休息時間,搞得我們像是奴隸一樣,難道這次的委託真的這麼急嗎?」
「為了錢,達克。你知道他出了多少嗎?五十耀藍,幾乎就是半個寶鑽了,過去的委託能拿到五十翡綠就不錯了。」勒恩看了下達克腰間所掛著的單手斧,幾乎已經磨耗到需要淘汰的地步。「拿到了這些寶錢,也可以幫你們替換些好的裝備了,該讓你們開始培養屬於自己的誓刃了。」
昏昏欲睡的達克突然驚醒了過來,他隱藏著雀躍情緒的說道:「誓刃…真的嗎?能作為誓刃的武器都不便宜不是嗎。」
「哈哈,總不能永遠讓你們拿著不合宜的淘汰品吧。而且一但全部團員都擁有誓刃與咒心,肯定會讓更多商隊或貴族願意委託我們的。」
達克伸手摸向自己的武器,心裡想像自己手握刻著古代符文、發出驚人紫光的單手斧,他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達克,看前方,右側。」勒恩的聲音變得冰冷。
對方收起了笑容,聽從隊長的指令。一眼看去,一陣冰冷從背脊襲來,就算現在還屬於烈夏季。
一個身材不高的生物坐在主要道路旁默默的低語著,它的身上披著破損的沾血長袍,肩上還扛著一柄用破布包起的不明長方物。
「勒恩,要繞路…或折返嗎?」
「不行。這樣趕不上商貨送到的時間。雖然還不知道它是什麼,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影夜魔或是拖行者。不要理會,也不要應答它就好。」
語畢,勒恩將相同的指示傳達給守護後方兩節車廂的六名傭兵團員,隨後側踢馬腹,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距離越來越近,只有車輪在泥土上滾動的聲音,勒恩握著韁繩的手心開始出汗。他放開韁繩,慢慢把手移向腰間的騎士劍,準備應戰。
「請問,要去希斯塔納,該怎麼走。」在馬匹經過它身旁時,它站了起來。聲音聽上去是還未成熟的女孩,這讓勒恩背脊的汗液更加明顯的透出。
模仿心中最思念人的聲音,是拖行者一慣的作法。勒恩上一次回到家中幾乎是一年前的事了,現在他心中最為想念的就是他的女兒,而拖行者的目標就是他。
「請問,要去希斯塔納,該怎麼走。」
它一次又一次的問著,沒有人做出應答,甚至連眼神都不敢去對上,他們快速的穿過了它,頭也不回。勒恩連同所有人都暗自在心中鬆了口氣。
「真的太險了,沒想到會遇上拖行…」
急遽的爆裂聲,連同淡紫的閃光從後方傳來。勒恩與達克同時拉緊韁繩,讓馬匹止住腳步,翻身下馬,也抽出了腰間的武器。
不遠處,護衛隊伍的末端-艾勒爾與拉恩兩名後衛騎士倒在地上,手中的火把、武器都飛向了遠方,依靠著月色,能看到他們的腿部已受到了傷害,正流出鮮血。
「所有成員備戰,守護商貨!成圍攻隊形!」勒恩快速的下達命令。
團員們接收到了指令,跳下馬匹。戰士們衝了向前,圍繞在它周圍,一一舉起盾牌及武器;術士則小跳躍的向後,以馬車車廂為掩護,取出了咒心,開始運行起咒能。
雖然成員行動的速度沒有因為突襲而減緩,但原先以五人的壓制人員已少了兩名,那圍住敵人的陣型已破口大開,要是敵人執意往前衝鋒,恐怕難以阻擋。
勒恩看著拖行者站在倒地的兩人中間,它意外的很矮小,幾乎只到勒恩的胸膛而已,而背在它身後的巨型物幾乎與它自己一樣高了。
它緩緩環顧著圍著它的三人,最後看向了離它最遠的他。它手伸向背後,拿取了背在身後的物體。
「攻擊!不要給它機會!」勒恩抽出了陪伴他已久的誓刃。一陣暖意從手掌中湧起,給予他力量,彷彿武器已於自身融為一體,也像是與老戰友並肩作戰一般。
勒恩衝向前,但拖行者已開始進行毀滅般的攻勢。它舉起了長方物用力往地上砸,地面震動,狂風四起,上頭的破布被旋風吹散,露出了潛藏之下的東西,一把巨大的寬刃劍,但卻沒有任何刀鋒,簡直就像是一柄鋼棍上插著一整塊鋼鐵一樣,只能用於打擊,無法斬擊。
它踩著被自己插立在地上的武器,向前一躍的出腳,踢向了位於中央的戰士,後者用圓盾擋了下來,但它動作不停,反而踩著盾牌、用著抵擋的力度以更快的速度跳向擋在右側的另一人,成功的將他踢向草叢中,並跳了過去追擊,朝著倒在地上的他補上了一擊紮實的拳擊。
「拉諾夫!沒事吧!」勒恩看著自己的團員被踢倒在路旁,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衝。
拖行者抽出了拉諾夫的彎刃刀,回到了戰場上,蹲低的刺向了方才抵擋它踢擊的戰士腿部,後者倒下。
「勒恩!蹲下!」琳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勒恩隨即照著指示做出動作。一道火焰的光箭從他頭頂竄過,掀起一道熱浪,左右兩側的草原上也飛行著無數彎曲的光箭,用著不同方位朝著拖行者的方向飛去。
在這同時,副團長達克也從馬車頂部跑了過去,高舉著斧頭跳向空中,準備做出奮力的一擊。而在前鋒的最後一位戰士-柯爾則用著自己的長柄矛攻擊下盤。三人用著多年配合的默契,形成一道毫無縫隙、無法躲避的攻勢。
成功了嗎?
勒恩在心裡讚嘆著自己團員的配合。但他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太久。
它在頃刻之間做出的判斷,精確的令人敬佩,也令人心生恐懼。一看到他們發起攻勢,它馬上後跳回自己的武器旁,舉起它、舞動它,使自己成為一陣金屬的風暴。刮起的旋風使火焰箭矢偏斜,也揚起沙塵製造煙幕,阻擋了柯爾與達克的視線,他們的攻擊落空。
聰明,太聰明了。
勒恩站在煙幕之前,不敢貿然的進去。在煙幕之中敵人能毫無忌憚的放肆攻擊,因為它沒有擊中友軍的問題,但勒恩與它的小隊成員卻需要在攻擊前先判定對方到底是敵是我,這樣的差別,馬上顯現著這煙幕中的戰鬥到底勝歸於誰。
一下子,達克與柯爾的身軀也從煙幕中飛了出來,倒在勒恩的左右兩旁,因疼痛而發出了哀嚎。
勒恩的前鋒小隊在眼前被殲滅,過程幾乎不到三分鐘。他看著團員的盔甲都已碎裂,卻都沒有受到致命傷,只是ㄧ些阻止行動的小傷而已,他感到了敬佩、以及恐懼。
如果是與琳娜做遠近的交錯攻擊,或許還有機會……
一支長柄矛從塵土煙幕中快速射出,在勒恩的耳旁劃過。後方的琳娜發出了輕聲嚎叫。
勒恩雙手朝前伸直,握緊自己的誓刃,劍尖筆直朝空,屬於十分正統的騎士劍姿。他咬著牙,側臉流下汗水。「你…不是拖行者對吧。你是誰?你的戰鬥方式充滿榮譽,你知道他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手下留情。」
對方再次大力甩動雙手巨劍,吹散煙幕,最後單膝蹲著身姿,將大劍扛在自己肩上,那豪放的備戰姿勢與勒恩產生極大的對比。無法看出是師事哪門的劍術套路與招式,像是個外行人一般,但卻充滿威攝感,不給人任何進攻的機會。
勒恩與那名未知的強者維持著戰鬥的準備動作,除了平靜的呼吸與吐氣外,沒有一絲懈怠的出現,兩人都在等著同一個時刻,視線被遮蔽的那刻。
無論是在正式公平的決鬥還是生死交錯的戰鬥,出手攻擊的瞬間往往決定著接下來戰鬥風向的發展。而那一瞬間,運氣卻又佔了不小的部分。不少人曾因為汗水滴落、陣風所帶起的砂石、抑或是維持太久姿勢造成的肌肉麻痺而輸掉賽事或是賠上性命。
終於,勒恩所等待的厚雲終於到達。幸運女神支持著他這方,雲層快速的從它的背後遮掩月光,換句話說,敵方會有那麼一瞬間無法取得他的位置。
五秒。四…三…二…一。勒恩朝後方一跳,讓自己深陷於夜色之中。對方依然蹲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他的行動。
剛才它以一敵三的判斷與行動力使勒恩放棄了謹慎的作戰,他選擇孤注一擲,讓長年的戰鬥經驗來領導自己的身體,給予無法判斷的突襲。
還沒有站穩步伐,勒恩就壓低身子,劍尖向前,配合著厚雲行進的速度進行快速俯衝,目標是對方那沒有做防備的心窩。
鋼鐵碰撞,鏘聲大響,火花四濺。對方在一瞬之間,側著身子讓肩上的武器滑落以抵擋突刺。雖然成功防禦了,但那巨大的鋼鐵仍然被勒恩的誓刃切割出了一道漂亮的切面,它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武器硬生生斷成兩截。
勒恩的動作沒有結束,趁著對方還處於震驚之中,他旋轉身子,做了一次完美的迴身斬,再一次的把那柄鋼鐵由上往下的斬下了一大截,幾秒鐘前還完整的巨大鋼鐵如今已變為三塊鐵片,只剩握把還留在對方手上。
但也僅此為止,如此誇張劇烈的動作消耗掉他快要全部的體力,身體已無法支撐繼續追擊的動作。他向後退步,拉開了安全的距離,改用騎士劍術中的息姿站著,調節呼吸,等待下一次的攻擊機會。
「你確實是十分強大的對手,但你那過度誇張的武器拖累了你。」勒恩看著對方將握柄拋到後方,直直的站著。他繼續說到:「該是你表明身分的時候了,陌生人。」
它遲疑了片刻。「杰德。」
杰德,果然不是生物,是人類。「我會記-」
還沒說完,一陣痛處就從腰部襲來。勒恩痛得屈膝跪下,低下頭看著那不知何時打中他的東西。他愣住了,在地上的是剛被他斬斷的鋼鐵碎塊。
是他丟過來的嗎?怎麼可能,我一眼也沒有眨過,他是甚麼時後行動的。勒恩拋下了疑問,忍受惱人的疼痛,重新提起劍的站了起來,再次擺出戰姿,但對手卻已不在自己眼前,前方的道路上只剩隨風飄走的染血長袍。
腳步的重踏聲從後方迅速傳來。勒恩轉身後跳,將長劍護在自己身與臉前,擺好了架式。意外的是,眼前空無一物,只剩泥土地面上的腳印。
又一次痛擊出現在頸椎,而這次的衝擊力道大到讓他的鋼製頭盔掉落。還沒有回過神來,大腿、膝窩、腰間,都逐一的遭到暴雨般的攻擊,每一擊都足以讓盔甲後的身體產生輕微痛處。
最後的一擊出現在後背。就算是深受長期耐力與肌肉訓練的勒恩,在如此急促的攻勢之下仍無法繼續站穩雙腳,向前的倒了下去。
腳步聲又一次傳來,但這一次極為輕盈。「希斯塔納,該怎麼走。」對方又一次問道。
那聲音讓勒恩震撼,依然是個未成熟的女孩子聲音,真真實實的,並不是反應自己心理而仿造或是偽裝出來的。
他微抬起頭,又一次的震驚衝擊心臟。
不知是月光照耀,還是本就屬於她。那矮小的身子散發出淡淡的淺紫色光輝,蘊含著無可計數的力量,赤紅色的長髮隨著風飄揚,仿若火焰一般的環繞著,平緩的一吐一息,與自己的猛烈喘氣天差地遠。完全看不出來是才剛激烈戰鬥完的模樣。
她把剛才攻擊他的武器扔在地上,是拉諾夫的彎刃刀。她是在甚麼時候重新檢起它的?從她道出自己的姓名後,視線就完全無法跟上她的速度,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她所留下的殘跡。
勒恩忍著痛處,已無法再站起的他,只能臥在地上讓言語從齒縫中鑽出。「如果你說的是咒術之都的話…前方…前方抵達愛克勒斯後。東南方大門繼續前進,大約二十天路程可以抵達…」
她轉過身,紫色淡光已不再散發,取而代之的是像是用水冷卻鋼鐵所產生的白色霧氣。「謝謝。」
就這樣?單純的問路?不是為了搶奪商會的貨物?「為什麼!為什麼攻擊我們!」
她回過頭來,露出了嘲諷的淡笑。「單純的不高興,因為你們忽視了我。」
***
勒恩從床鋪上起身,前幾晚激烈戰鬥的內傷仍然隱隱作痛著。
「勒恩。它到底是甚麼東西,真的是拖行者嗎?那未免也強的太離譜了,感覺我們幾乎像小孩子一樣被玩弄在它手中。」另一床的達克看向他,腰部的繃帶已經纏到不能再多的地步,基本上是半個月不能行走了。
勒恩回想那晚,月光之下,赤紅的頭髮與雙眸、戰神般的氣息、閃雷般的神速、精確無誤的判斷、對於弱者的憐憫。
「不,她只是個小孩。」
「小孩?你跟我開玩笑吧,我們八個人好歹也是當傭兵好幾年的人了,怎麼可能連個小孩都打不過。」
「她是生於東煞裂谷的瓦維爾人,天生的戰場王者。他們討厭被無視,憎恨被打壓,我們還活著單純是因為他們的信仰,未成年的瓦維爾人是被禁止殺人的。妳知道她就連朝琳娜投擲長柄矛時,都是用矛尾而不是用矛尖嗎?」
勒恩想起對方那全身散發紫光的狀態,既是敬畏,卻又羨慕。「不管怎麼樣,希斯塔納恐怕是要掀起一陣風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