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乃老朋友,@山本魚繪製
黑色星期一,是日本人民無法抹滅的,傷害最大的傷痕。
在2006年四月九號星期一,上午十點三十分,全日本所有的高中同時遭遇某全球性恐怖組織的攻擊,在那動蕩不安的日子裡,無數起的攻擊發生在日本全國街頭。
隔年,日本國會通過了「特殊PMC法案」,讓各間PMC公司進駐日本,協助在初中三年訓練初中生成為既能維持學業與戰技的「準高中生PMC」,在第一批次訓練完成的高中生回來日本,剷除數量可觀的恐怖份子,才沒有讓傷害再繼續擴大下去。
(取自我這有點奇怪的校園日常 第一章)
···
···
···
東京新宿的夜晚,跟北海道富良野完全屬於不同的平行世界。這裡,霓虹燈取代了原應是夜空中最耀眼的星,為在這糜爛城市的居民點上慾火。如同中國漢代流傳已久的不夜城傳說,原本還在奶奶的牧場中擠著牛奶的我,想著待會到充滿薰衣草芬芳的花圃澆一些水,怎料父親一個投遞履歷成功,全家便莫名其妙地來到這鬼地方。好山好水的景緻,如今壓縮成了電視螢幕上播放著的旅遊節目,僅供思鄉時拿出來懷念一下。
這是個充滿霓虹燈與喧囂噪音的城市,人與人之間密密麻麻地編織在一起,就連札幌市也沒這裡熱鬧。跟在富良野時那天光一色的景象全然不同。同學們的穿搭,平常閒聊的話題也很不一樣。就舉農場中奶牛發育的話題好了,在以前的學校,聊這種話題是家常便飯,甚至無聊到不願再提,但到了新學校,當我提到我們家從事農業時,同學們就像遇見偶像般瘋狂追問,例如平常一天最多能擠幾瓶奶啊、我是怎麼擠奶的啊、或更誇張的直接問我屠宰肉牛時有沒有嘗試過用M16或AK射擊的白目問題······
這種被全班注視且捧在手上的感覺固然很棒,但也讓我有些沮喪——我似乎無法成為這個團體的一份子。我實在無法了解,只是在手機遊戲上抽卡,為何能反映大到瘋狂大吼大叫,幾近喪失理智的地步?我也不懂為何這裡的女生化妝總是化得特別慢,在以前的學校,女生似乎都沒在講究這些細節。
我唯一能跟同學們有所連結的,大概只有運用槍械的知識吧!而我也用這些知識結交到四個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吃飽太閒,他們打算今天晚上辦個歡迎會,歡迎我的到來,地點在新宿東口一間遠近馳名的美式餐廳。雖然心裡知道這是他們想出去玩的藉口,但我心裡還挺開心的。
想到此處,我瞄了瞄左手腕上的錶,現在時間六點三十,已經到了約定時間。
「阿傑!」突然一隻手掌拍上我的肩膀,我轉頭一瞧,發現是其中一位朋友,藤木崇光。
「嗨,藤木。」
「阿傑你好準時阿,其他人好慢喔,還不來。」藤木發了幾句牢騷,接著便拿出手機,自顧自地開始滑了起來。
「還是我們先到餐廳裡面等他們?」我可不想跟藤木站在外頭吹著寒風。
「也是可以······哎呀呀!對面打過來啦!這情況有點危急!」只見藤木笨拙地彎起身子,抓著那黑色的玻璃方磚左右搖晃,眼神之緊迫,彷彿在演習對抗恐怖份子般。
我瞄了四週一圈,發現似乎許多人也跟他的行為雷同,全神投入在自己手中的黑色玻璃塊,在這座城市,滑手機已然成為國民運動。
我無奈嘆了口氣,緩緩走進店裡,找了個櫃臺前的等候位坐下。等候區由L字型的沙發及櫃檯包圍成一處狹小獨立空間,等候區的寂靜對比明亮熙攘的用餐區,恰似北海道與東京之間的關係。餐廳的窗戶為不透光單面玻璃,外面看不見裡頭的情形,牆體亦採用隔音效果好的方式打造,算是顧慮到顧客用餐時的舒適度吧,畢竟吃飯時被外面的世界總是一件不太舒服的事,不過好像新宿這並不用顧慮到這種問題,在這冰冷的城市裡,每個人都嘛注意著自己手中的黑色玻璃塊,誰又會對誰造成困擾呢······
為消遣無聊的情緒,我隨意環顧了下四周。這是間標準的美式家庭餐廳,明亮的空間,紅白相間的磁磚牆壁,以及褐色的塑料沙發。我觀察了下客人,發現人們與外頭吹風受寒的路人一樣也不約而同拿著大同小異的玻璃塊滑著,實在是越看越不順眼。
然而,一名女子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名坐姿端正,皮膚白皙,留著一頭烏黑秀髮的女子,年紀粗估約20左右。宛如天仙般的姿色,任哪個男人都會不經意向她瞥幾眼。然而,我卻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不詳的氣息。
令我在意的點,最主要還是他怪異的行徑。只見他並未低頭滑著手機,而是皮肉緊繃地左右巡視,似乎正在忌憚著什麼。
雖然只有初中三年的訓練時間,但黑狗公司給我的訓練,足以讓我判斷恐怖份子出現前的種種「標準徵兆」,像是「鬼鬼祟祟的人」、「把自己包得像忍者的黑衣人」、「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或鳴槍聲」等等,但眼前這個女孩,雖然完全沒有符合上述任何一項特質,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此人絕非善類。
「先生,可以入座了。」笑容可掬的服務生走向那女子。
「謝謝。」只見女子回覆後,便從位置上緩緩起身,那搖曳的身姿,實在是令人難以忽視。
然而,當她從位上站起的那刻,我隱約瞥見在她的西裝外套內側反射出一道銀光,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一把手槍。
雖然只有一眼,看不出是什麼槍種,但從這些跡象來看,這女子絕對有問題!
此時,一連串巨大的引擎聲呼嘯而過,就連店裡的隔音牆也遏止不了,看來那群令人厭惡的飆車族又想在城區鬧事了······
「隆隆隆隆————」
引擎聲宛如狂烈不止的暴風,為著平靜海域下暗藏的洶湧波瀾奏起主題曲。
雖然外頭的巨大噪音令人想本能性地回頭望一下,不過因著我受訓後所培育出的素養,我的眼目早已被訓練成鷹隼一般,死死盯著眼前的獵物不放。
如果我是這名心懷歹念的殺手,我下手的時機定是在所有人都被轉移注意力的瞬間,尤其此刻這大到足以震破耳膜的聲響正好能掩蓋著槍聲,是再好不過了。
我隨時做好往前撲制止殺手的心理準備,就只差這傢伙露出馬腳,準備行兇了。
等著接受制裁吧,將外表包裝成美麗少女的社會敗類!妳以為眼前都是一群毫無反制能力的蟬,殊不知在妳這隻麻雀後頭,正佇立著一隻面露兇光的大螳螂對妳虎視眈眈啊······
當女子即將隨著服務生離開等候區時,我立即注意到她眼神的轉變,她的目光霎地從緊迫轉成兇狠,竟然迅速將右手放在腰際,作勢要將槍從腰邊抽出······
「小心!」看見服務生即將慘遭毒手之際,我立刻向女子大吼,並衝上前將其撲倒在地。
在那刻,那女子正全神貫注在行兇上,自然想不到背後會有一名專精於如何制服像她這種罪犯的學生阻止其違法的舉動······
我使勁將其壓倒在地,她手中的槍也因為重心不穩,從手中滑了出去······
太好了!這麼一來這傢伙就別想————
正當我要鬆一口氣時,從我的背後竟然傳出眾人的尖叫聲······
雖然外頭飆車族的引擎聲仍不絕於耳,但店內的尖叫我卻可以清楚聽見,我本以為是我撲倒女子所引起的騷動,但當我轉頭一瞧,才發現群眾的焦點並非在我身上······
在我身後一名原本滑著手機的男子,此刻眉心上卻出現了一道深邃的槍口,鮮血夾雜著些微腦漿潑灑在坐在其兩側的客人身上······
「啊————」男子的屍體從牆壁緩緩滑下,滑著手機的人們一個個像是突破螢幕魔咒般,驚恐地全擠向不遠的店門口,他們失控得大叫,逃竄的樣子就像進入屠宰場的肉牛般。
「咻————」此時子彈似乎並不給這群獵物任何機會,就如天女散花般,從廚房那排送餐的窗口往人群急速前行。
嘶吼,血液噴濺的聲響此起彼落,此時的餐廳就像地獄記中焚火之刑的景象,已然成為人間煉獄。
不過一刻鐘,身後的擁擠嘈雜,僅剩下血肉遍佈的屍體山。
我與眼前的女子四目相接,不自覺鬆了一口氣,那些子彈剛剛好就在離我不到一公尺的高度疾速飛馳,若不是我將她壓倒,我們兩人絕對難逃被一同屠戮的命運。
子彈似乎停了下來,空氣僅剩下濃重到足以佔據鼻腔的腥臭與些微的硝煙味,不過此刻我仍不敢移動分毫,只因從那排的窗口內,仍能感受到帶有強烈殺意的視線。
女子似乎跟我達成了一種默契,眼神中沒有絲毫的飄移恍惚,只是一動也不動,靜靜等待逃跑的時機。
外頭的引擎聲越變越小,最後從空氣的縫隙中壓去了蹤跡。此刻的美式餐廳,僅剩下外頭那些微的嘈雜聲,以及我跟女子因為緊張而不時傳出的呼氣聲······
我將目光瞟向餐廳的門口處,此時門口離我們不過一公尺,崇光剛才在外頭滑手機,也許我能打給他向他求援······
我緩慢地將手摸向褲袋,正要將褲袋裡的手機拿出時,腦海卻閃過一極為驚悚的場面,令我停下了動作
——崇光剛踏進餐廳的那刻,身體就像馬蜂窩無數子彈射穿,血流如注——
如果我現在直接發訊息給他,以他那種個性一定會直接衝進來······我得要更謹慎一點······
先來簡單分析一下目前所知的資訊好了。從他們開槍的時機,是在外頭飆車族的引擎聲大到裡頭聽不見時才奮力掃射。但不管是多麼大膽的不良少年,也總不會挑剛入夜沒多久的時段飆車,尤其是在充滿人潮的晚餐時段。想當然爾,飆車族正是這群犯人的同夥,這是一場預謀好的隨機殺人案。
那這群人是在什麼樣的背景下犯案的呢?暫時就先別管了,此刻最重要的,還是思考如何逃出去為妙。眼前唯一的逃生口僅剩下沾滿血漬的店門,但從這裡出去一定會被發現······
我究竟該如何是好······
「躂躂躂躂······」此刻從廚房的方向,傳出皮靴踏在水泥地上的陣陣回聲。
「吱————」聽見廚房的鐵門被推開的聲響,我趕緊壓低了呼吸聲,女孩見狀,也把呼吸聲壓得極低。
此刻一個極為危險的念頭一閃而過,我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另一條生存的道路。
——如果將殺手們都處理掉,我們就絕對逃得出去了——
「會不會沒死透啊。」一個聲音纖細的男音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聲音是從廚房的方向傳來的,那尖酸刻薄的口氣不禁令我起了雞皮疙瘩。
「廢話,除非是銅牆鐵壁做的,不然以這些平民的斤兩,難道能躲過這槍林彈雨嗎?」一聲高亢的女音冷笑道,其音頻之高,彷彿是殺人魔佛萊迪用那尖銳的鐵爪慢慢刮在黑板上般,不適得令我的肚子直喊疼。
「哼,搞不好就是有幾個運氣好的討厭鬼還活著嘛。」
「就你最會幻想······」
「別說了,你們。」只見下一秒,一個低沉有力的嗓音終止了對談。
「永吉說得沒錯,也許就有幾個沒死透的傢伙在······」
三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我微微睜開眼偷瞄,竟發現他們已經站立在沙發區和用餐區的通口,出於保險,我立馬闔上雙眼。
雖然僅僅只是一眼,但該看到的資訊我已經記住了。
三人除了眼部以外,其餘地方皆用黑布遮住,像是西方警匪電影中反恐小組的穿著。
為首的殺手不出我所料,是個身高200公分左右的壯碩男子,除了眼部其餘地方皆用黑布遮住。手上拿著一把衝鋒槍
站在左側的男子身材高瘦,身形雖然沒有為首的殺手魁梧,但少說也有一米八的身高,同樣壓迫力十足。
最後則是一個身型嬌小苗條的女子,眼神銳利得嚇人。如同婆媳電影中強勢霸道的婆婆,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三,十分強勢。
只聽見腳步聲越走越近,我心想著,由於剛剛血腥屠戮噴出大片鮮血在我跟黑人大漢身上,我們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穿幫······
「Bingo!找到你啦,裝死的傢伙。」
說時遲那時快,就當我思考到一半,那首領卻在我身旁說出這樣的話。此刻我就像待宰的羔羊,被一股惡意的視線凝視著······
看來現在只能放手一搏了!我下定決心正要將手伸向我掛在腰上的手槍時,怎料我身下的女子竟用力跩了跩我的衣襟。硬是不讓我伸手取槍。
「馬的,這傢伙是怎樣啊!再不反擊我們會死在這裡啊!」
我著急想著,不禁睜開眼,怎料眼前的情形與我想的卻完全不同。
「拜託······別殺我······」此刻那首領正跩著躺在屍體堆中,一名女士的衣領,那女人正在歹徒手中,奄奄一息求饒著。
「不不不,小姐。」首領的眼神逐漸猥褻了起來,他將頭湊近女人,道:
「你應該為這件事感到歡快才對······你成為了吾王的祭品!」
「嗚······」女人正在哭泣。
「這一切都是為了迎接那無以名狀者!妳該感到榮幸才是。」
「嗚······嗚······」
「沒錯,繼續哭,吾主最喜愛女人的哽咽聲了······」講到此處,那首領將遮住口部的黑布掀起,竟然伸出舌頭舔舐那女人的臉頰!
「不······不要······」女人有氣無力地抗拒著,但就像被貓咪玩弄在鼓掌間的老鼠,僅能無力被調戲著。
首領將女人的臉頰從上至下舔過一遍後,他用那粗糙的手掌抹勻他在女人面部留下的口水,與淚水雜揉混合。
「雖然是個美女,但很抱歉,吾主喜歡鮮血的氣息。」
此刻那卑劣的男人正單手抓著女人的長髮,將突擊步槍按在女人的頭部······
我不甘心地將眼睛闔上,難道以我受過的專業軍事教育,只夠我在這裡讓無辜的民眾任變態宰割嗎······
「噗————」
一道巨大的聲響,是腦漿從頭部爆開的聲音。
難道,我就這麼無能嗎······
就在眼淚要從眼眶中滑落時,從前方傳來女歹徒的尖叫。
「啊······啊!!!!」
我這時睜開眼,才發現眼前所發生的真實情況,並非我預想的那樣。
被爆頭並非那個女人,而是原先拿著步槍,身高兩米的歹徒首領。
而此刻在我們與歹徒中間,一名身穿黑斗篷的男子正背對著我們,右手臂被血漿浸滿。
「你怎麼······現在才來啊。」在我身下的女子不耐煩說道。
「對不起,涅布勒絲,我來晚了。」
待續
後記
此篇為半年前答應大家做的回饋文的第二個主題——軍事校園。對所有等待這篇文章,被我傷害,以及在我身上感受到背叛的所有人致上歉意。
這篇文章,是以 @叫我龍五 的「關於這有點奇怪的校園日常 神戶外傳」以及其他「關於這有點奇怪的校園日常」世界觀作為基礎撰寫而成,再加上「阿瑪嘉」所完成的獨立作品。
可以看作是主角阿傑決心變強的首部曲,也能看做阿瑪嘉大開殺戒的第一步。
本來想以四千字的篇幅作結,奈何想描述的情境狀態、事件的元素太多,寫到這裡已經四千五了,只能在此暫停。如果大家一致覺得內容不錯,想繼續看下去,我會再補完下篇。
我是約瑟,我們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