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愛，是否總是只能在黃泉實現？
§
「被動發動代表什麼呢？這代表她無時無刻都無意識地在使用異能，走向自己的末日。而她沒辦法阻止自己，也無力阻止。」眼前的殘影露出笑容。「亞修先生，在你患癌的那六年中，一年大概只使用了四五次異能，但布蕾伊可是每分每秒都在發動。這樣算下來，你覺得布蕾伊能撐多久？」
亞修低頭凝視著我，蠕動著的嘴唇和不久前在政府大樓的話語對上。
不要離開我，妳答應過我妳不會離開我。
我……快食言了嗎？
三分鐘的時限已經快到了，而我竟然陷入了這種境地。說起來我的異能缺陷還真多，明明只是個紅級的雞肋異能，不但連進入異能者癌的標記性顯示都沒有，還有被動發動這個弱點。雖然在非主動發動的情況下我可以把使用率壓到最低，但當時阿諾德在課堂上講過的話仍記憶猶新。
「目前由二期異能者癌康復的患者中，均是未再使用過異能的患者。」
從我進入二期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確立了我的死亡。
然而……現在還面對著更大的問題：再不想出辦法這裡所有人的存活時間都只剩下一分鐘啦！
我別開眼神，閉上眼。
然後我舉起手中的槍，毫不猶豫地扣下板機。
「什麼？」女人的詫異伴隨著慘叫聲迴盪在整層樓，我睜開眼，手槍上的煙甚至還未散去。她的胸口被我開了一個洞，正中心臟。
然後我故意帥氣的微笑。「怎樣？反正妳還不是也要死，彼此彼此吧。」
帥度一百分。
女人張嘴想回話，但亞修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一揮手又是一座冰雕。大哥，你這樣太急囉。我轉頭看向亞修，但這次換他別過了視線。好吧，就這樣囉。
「七樓只有一個人。」歐文咳了咳，打斷尷尬的氣氛。「除此之外，這棟樓只有八層樓，因此我們已經很靠近羅絲琳了。」
剛剛的女人用很中二的方式自稱兩大高手之一，那樓上想必就是羅絲琳的另一個左右手了。
我把槍收回槍套，主動牽起亞修的手。「亞修，我們先過羅斯琳這關，剩下的等回去再說，好嗎？」
他沒有低頭看我，但我聽見他輕輕嗯了聲。我想，這段時間我們都必須好好思考了。
我們走上階梯的最後一層。
然而，在我察覺到不對前，雙腿已經被濃密的黑霧所包裹。「撤……」
下一瞬，無邊無際的黑色便掩蓋住了我的視線。
§
我站在無邊無際的雪地上。
「亞修？」奇怪，我明明是握著他的手啊？這樣傳送也能傳送到分開？
我蹲下身，輕觸地面，好冰。雪的觸感是真的，空氣中的冷也是真的。難道……七樓的敵人擁有把人傳送出烏托邦的能力？太讚了吧？
眼前一片白茫茫，看不清方向。好不容易，我終於看見遠方的一個黑色小點。我邁開雙腿，開始奔跑。搞不好是別人家，可以暫時躲躲暴風雪！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輕盈，跑起來完全不費力。沒有啦，我相信我沒死，自己活的死的我還分得出來。
隨著小點的擴大，我漸漸發現那是一座漂亮的歐式殿堂，不過就這樣矗立在雪中還真奇怪。我踏入殿堂中，終於不再因為外頭寒冷的風而打顫。然而，我在下一秒便看見了倒在殿堂中央的人。等等，不會吧。
記憶中伏倒的畫面和漸漸開始和眼前的畫面重合，勾出棄置已久的記憶。不會的，不可能是他──
然而，我還是情不自禁吼出他的名字。「亞修！」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傳送時還附贈自傷功能嗎？
熟悉的白髮和著血塊及鮮血，殿堂中央的男人軀體冰冷。「振作點！發生什麼事了？」
當我將男人翻到正面，最後一絲希望也這樣離我而去。亞修雙眼緊閉，面容平靜，但測不到任何脈搏。除此之外，他的另一邊全部都化為冰晶的模樣。異能者癌第四期，可是，怎麼會？
那是每夜每夜自己最深沉的夢魘。而如今，這幅畫面卻又在我眼前上演。沉睡在烏托邦中央的亞修，用自己的冰雪守護了整個世界。「不、不要，你不能……」
你不能上一秒還在氣我要離你而去，下一秒就真的撒手而去。
冷靜點，布蕾伊，什麼情況下會面臨這種情況？
作夢的時候。
恐怖的是，我這次竟然被自己的吐槽魂所救了。
我深吸一口氣，放下懷抱中的亞修。沒錯，我剛剛一直往傳送這方面想，又為何沒想過這一切也許都是虛幻的東西？這樣想來，讓我心中踏實多了。
我緩緩站起身，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說話：「你是假的，讓我出去吧。」
一開始，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在我以為我真的要自殺才能離開這裡時，殿堂的牆壁開始一片片的剝落，化為黑色的碎片飄盪在四周。亞修的身體溶解在黑霧當中，留下我獨自站在黑色的空間之中。
我深吸一口氣，往前奔跑。
跑不到兩步，我便感覺到濃稠的薄膜在阻撓自己的前進。我伸出手，用力朝眼前一劃。
在刺耳的唰聲之後，我的眼界終於恢復光明。
不出我所料，真實世界中正處於大混亂。
安德亞、亞修、特爾斯仍躺在地面昏迷不醒，而萊拉一人單挑創造那些黑霧的敵人。至於吃瓜組除了把昏迷的人士往後拖外似乎都沒發揮什麼功用。「不好意思，誰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
「哎喲，竟然有人可以自主掙脫我的黑霧，果然有兩下子。」戰鬥中的女子──對，又是女的──笑著開口。
「面對我，妳竟然還有心情分心？」萊拉操縱的子彈越發凌厲的盤旋在的人周圍，而且她看起來心情非常得不好。只見萊拉不停回收子彈朝女子射去，然後再被女子用黑霧凝固化型的護盾擋掉。不但如此，女子甚至可以把那詭異的黑霧凝固成棒狀拿起來耍。
我轉頭看向歐文：「現在是怎樣？」
「那個女人的異能是夢魘，可以把人拖進自己最害怕的一段記憶或場景當中，但是有範圍限制，只有異能太過強大的人會被拖進黑霧裡。而萊拉正在不爽和她同級的安德亞中招而自己沒有。」歐文如實回答。
哦哦，原來是虛榮心的部分啊。
不過這樣說不通吧？為什麼身為紅級的我被拖進去了？
「布蕾伊，妳不是能潛入夢境嗎？」以賽亞的聲音從隊伍頻道中傳出，對吼，我都快忘記還有他了。「現在只能靠妳了。」
「蛤？我的異能又不是潛入夢境。」上次能進亞修夢境好像是安卡幫忙的。
「……歐文，你沒跟她說對不對？」以賽亞轉而向歐文尋求協助，不過我還是聽得一頭霧水。「給她看。」
「給我看啥？」萊拉還在跟敵人打得難分難解，但我們後方竟然已經開始聊起來了。
歐文從腰間的包包掏出十分熟悉的條碼掃描器。「布蕾伊，雖然瑪可辛把妳的異能取名為絕對直覺，但其實連她都不知道妳確切的異能是什麼。這麼多年來，大家的異能千奇百怪，不過通常都可以在資料庫中找到異能名稱，但顯然，這些規則都不適用妳身上。」接著他便把掃描器丟到我手中。「自己測測看，妳就知道了。」
我半信半疑的拿掃描機往身上一掃。在電子屏幕上，無論是等級的部分和異能名稱均顯示無法測定。
「任時當時選擇保護了妳，因此把妳評定為紅等級。但顯然，妳是這個烏托邦遊戲當中唯一的Bug。」歐文用慎重的語氣告訴我。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剛剛中了夢魘的招嗎？因為我的異能……比我想像中的強大？
等等，先不要，我覺得我要開始自我膨脹起來了。
「布蕾伊，我們相信妳就是那個逆轉戰局的關鍵。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極盡亞修的反對也要讓妳來。」這次，連艾妮絲都變得嚴肅起來。「而現在，我們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布蕾伊，只有妳可以拯救那些深陷夢魘的隊友們，包括妳所愛的那個人。」
其實妳們不用解釋那麼多，我當然會救啊，對方是亞修耶！「讓開，還有順便保護一下我的安全，我要去夢裡晃一下了。」
「出發前我要先警告，如果妳在裡面回不來，就真的會永遠困在裡面了。」艾妮絲讓出亞修身邊的空間。「那麼，祝妳好運。」
永遠和亞修困在一起，好像也不錯……咳咳，我什麼都沒說。「包在我身上。」
我屈身在亞修身邊躺下，和他十指交握。黑霧開始湧入我的視線，將我的意識吞沒。
那麼，就讓我來看看，到底是什麼困住了亞修。
§
我降落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很像是辦公室，但與政府大樓完全不同，還夾雜著一絲異樣的熟悉。當我看見站立著的女人時，我大概知道這是什麼場景了。亞修狼狽地被迫跪在羅絲琳面前，雙手被銬起。接著，我很輕易地便找到了整場幕的女主角──我。
不，我並沒有很開心，不知道是我降落的時間點太好還是怎樣，我正好目睹自己人頭落地。
噢，看起來好痛。
「布蕾伊！」同樣撕心裂肺的吼聲，同樣的無能為力。
若妳真的死去，就會讓亞修再次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死去，而自己依舊無能為力。這無庸置疑會直接壓垮亞修的意志。
妳會讓他再次想起薇朵。
羅絲琳冷聲一笑，把我的頭往前踢，正巧落在亞修膝蓋前。「哎呀，真遺憾。」
異能被封住的亞修連最基本的冰雪都使不出來，只能無神的望著我的身首分離的遺體。等等不對，我在這裡啦！所以到底要怎麼進去！我不是烏托邦的Bug嗎！
我不停敲打著眼前的透明牆面，想要突破一個裂縫，但這次似乎沒有突破自己的夢那麼簡單，一個裂縫都沒有。上次在亞修夢中遇到這副場景讓我明白自己必須阻止亞修繼續露出那個表情，要不然他會再度自我崩毀！
不知怎的，我的憤怒竟然和夢境產生了共鳴。眼前的牆面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痕，我甚至還能聽到細微的崩裂聲。接著我大力一踹，把自己和夢境之間的阻隔踩碎。
我的第一步不是找亞修，而是拿起桌上的電腦主機往羅絲琳頭上砸。「喝達！」
老娘很久以前就想這麼做了！
夢中的羅絲琳似乎沒有現實中那麼強，還真的就這樣被我壓著打。而我也毫不猶豫的往死裡打，嘴上還一邊念著。「看妳欺負亞修那麼爽，也讓妳嘗嘗老娘的降龍十八掌！好好烏托邦妳不待，偏偏要給我待陰間，那我就成全妳！」
帶著滿滿的恨意，我砸下最後一擊，而那個虛幻的敵人也化為黑色的碎片消失無蹤。
辦公室內頓時變得很安靜。
我回過頭，看見亞修的視線愣愣地在我的屍體跟我之間來回。「妳……」
我踢開他面前的血腥，不顧一切將他抱緊。「是我，你被困在夢裡，而我來找你。」
亞修的指尖小心翼翼從我的肩膀滑到手背，這才稍稍相信我的話。不過諒他再笨，看到兩個我時也該醒了吧。「我們要怎麼出去？」
儘管他看起來有許多問題要問，但他一定也明白自己現在是昏倒在戰場中央的情況。
「很簡單，只要你發現這裡是夢境，夢境就會自動崩毀。」大概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果不其然，周遭的場景已經開始崩解，化為黑色的碎片。擁抱住我的亞修突然僵住，語氣慌張。「布蕾伊，妳在消失。」
「別擔心，我在外頭等你。」我笑咪咪的吻上他的臉頰。「別怕，我們很快便會在現實相遇。」
下一刻，兩人同時在現實甦醒。
「布蕾伊，你真的辦到了！」艾妮絲語氣驚訝，看起來一臉不信。所以我說剛剛信誓旦旦說我可以成功的那個艾妮絲去哪裡了！
就在此時，我們聽見一個響亮的啪聲。萊拉被黑色的煙霧打飛，直接陣亡在我們面前。黑髮女子站在遠方，笑得開心。「不過如此。」
「是啊，不過如此。」亞修緩緩站起身，眼中的火焰在燃燒。
接著極度憤怒的亞修揚起手。
風暴肆虐，冰天雪地。
創作內容
§路西法遊戲§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