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兩周陰雨天氣前六月底的某日午後,我來到西子灣中山大學山洞口前,在淡藍的晴空下,初夏熾盛的艷陽曝曬著山坡地的草木植被,散發出如同茶葉烘烤般的薰香,周圍的一片蟬聲中,熟悉的嗅覺記憶將我拉回到那我曾經待了好幾年的地方。
初春,一波波東北季風南下留住凜冽,濕冷綿長的陰雨一路從極北的海岸下到我所在的山邊,從白晝至黑夜,從二月至四月,幾橫跨整個春天。
春雷遲發,無所驚蟄。午夜,山邊仍是一片淒風苦雨,除了山溝裡嘈雜的蛙鳴外,雨聲是寂靜中單調的背景音,雨水落在山壁間,滴滴作響,滑過青苔匯集成流,流下山壁,徒生一簑煙雨,偶然深山裡傳來幾聲不明的啼聲,在雨夜中低語,更增幾分幽靜。
五月,雨仍然在下,不過是日行公事的雷陣雨。
午後對流旺盛,山邊開始積雲,半晌暴雨驟響,豆大的雨珠落在山腳,沒有山色空濛的雅意,僅有的只是對先前沉悶空氣的暴力宣洩。
然日間之事也僅留於日間,在藏青色的夜空下,水滴從葉子上滑落,一切又雲淡風輕。
走在昏黃路燈照射的石磚坡道上,一旁林中唧唧的蟲鳴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好似沉寂了數月的生命突然復甦般,四面傳響,剎有孤身隱沒於山野之感。
雨後夜空清新透淨,月明當空,稀星數點,低垂的浮雲在大地上映出清晰的影子,似伸手可及,三更,山上佛寺的鐘聲悠然響起,迴盪山林間,僧人晨起早課之時,鳥鳴奏起之際,我卻還未入眠。
六月,到了離開的時候,沒有一群三五好友的合影留念,也沒有純粹走走形式的強愁感言,望著已空無一人的閱覽室,最後巡視一圈後,來到山洞出口前,初夏,湛藍的天空打了半個照面,對於北部長年陰鬱的天氣來說算是給足了我面子,離別時刻並沒有任何不同,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對於當初我的到來不理不睬,最後也平靜淡然的目送我離去。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站在山壁前聽雨的那些日子,離開了,或許未來無法再帶著相同的心情來到這裡,或許也沒有機會再回來。
而就在周圍山林一片的蟬聲中,山洞旁那草木繁盛、綠意盎然的坡地在正午時分烈日的照耀下,散發出有如茶葉烘烤般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