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日記:
今天是城門淪陷後的第一天,大家都非常積極準備著修繕城門以及照顧傷患的工作,整座城市呈現一片祥和且互助的景象。但很遺憾的,我們的朋友,佐佐木英之助,不遵守多數守衛者的意見離開城門,這件事我實在無法接受。
佐佐木就像是我的弟弟,是我從小就認識的好朋友,我想除了他的家人以外,最了解他的莫過於我了。他是一名各方面都十分優秀的戰士,他的近戰能力想必也是守衛者中數一數二的。不過這個人的缺點,就是太過倔強與天真。
我這個人做事一向實實在在,對城內的居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一定是休養生息,而在民眾休息的這段期間,作為守衛者,理應要防止平民遭遇任何不測才是。
而今天佐佐木卻做了什麼?他不只不聽多數人的意見,放棄了城中的老百姓。他還將自己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中!
要知道現在這個非常時期,任何人都不應該做無意義的犧牲。而佐佐木這次竟然為了一個從未存在過的「天空」而賣命,這種愚蠢至極的行徑我還能不生氣嗎?!我相信他十分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弱肉強食,無論你搬遷到何方,永遠都逃離不了入侵者的威脅!
也許我們能發現一處再也安全不過的要塞,但我們又能成功搬遷過去嗎?若我們貿然離開家鄉,等待著我們的,必然是成千上萬入侵者的四面夾攻!
也許有人會想問我,待在原處不是更容易遭到屠戮嗎?畢竟入侵者早已將城牆破壞。確實,我們的家鄉現在毫無抵禦外在威脅的辦法。但神奇的是,自從「藍眼球」撤兵以來,這裡就再也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了!而我們是不是能合理推論,藍眼球並沒有將我們屠戮殆盡的意思?
既然對手鬆懈了,那我們不是更應該把握這份機會,將城市重新建設,養精蓄銳,等到我們重新站起來的那天再將那怪物一舉擊潰嗎?
佐佐木從以前就是容易意氣用事的人,如今都成年了,心智卻一點也沒有成長。
我真的
···
···
···
「嗥————」
我正寫到一半,剎那間,外面傳出了極度淒厲的咆哮聲。
這聲音,是入侵者「骨惡魔」特有的叫聲。
骨惡魔全身由堅硬的骨骼所構成,因著頭上長著一對巨大的崎角及被皮膜包覆著的翅膀而得稱。牠們最大的特點,是那雙巨大且致命的骨爪。由於沒有雙腳,骨惡魔在休息的時候會用粗壯有力的手爪緊抓地面,也可以輕易撕開獵物的胸膛。他們並無雙眼,有的是一對靈敏的耳孔,依靠聽覺辨別獵物的方向。
我從座位上起身,將箭矢架好在弓上。見到其他守衛者們早已發覺情況換好了裝備,我將避難所的門打開。
我們四人走了出去,熊熊燃燒的火把映照出的,是一個個停歇在城牆上的骨惡魔們正對著我們齜牙咧嘴吼叫著。
「嗥————」
淒厲的叫聲讓我不禁用手蓋著了雙耳。
「之前是勘查特,現在是骨惡魔······」我拉起弓,瞄準了其中一隻骨惡魔。但我十分明白,在他們尚未出手以前,千萬不得輕舉妄動。
「他們好像沒有要攻過來的意思。」艾蜜莉將火砲對向了骨惡魔們,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此時此刻,我們幾人根本無法鬆懈。
轉瞬間,從骨惡魔們的後方傳出了巨響,好似是石塊崩裂的聲音。接著只見前方的地面崩裂成一狹長的裂縫,隨著時間迅速擴張。
「大家小心!」
「轟隆隆隆——」
我們趕緊逃離即將支離破碎的區域,然而地下的聲音卻離腳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剎那間,從裂縫口噴出大量粉塵,前方頓時一片灰霧瀰漫,細小的粉塵一次性灌入我的鼻腔,那一刻彷彿是從身體內部被人掐住一般,幾乎無法呼吸。
「咳咳咳————」我全力將體內的粉塵咳出,好不容易擺脫了死亡邊陲。然而當我抬頭仰望時,眼前的景象卻令我又嚇得幾近窒息。
從那塊破裂的區域中,緩緩浮出了那顆巨大神秘的「藍眼球」,在離我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直直地盯著我們。
我這時才看清楚「藍眼球」的樣貌,那是個被藍色觸手纏繞著的眼球,瞳孔帶有淡淡的黃褐色,就像貓的眼睛般,一條細長的黑色縫隙在黃褐色中生成。從縫隙中望去,彷彿能看見許多不規則的幾何物體正不停地拼湊與分解著。
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與牠對峙在這,在僅剩的人類族群面前,做最後一絲喘息。
我在弓弦架了五枝箭矢,並以最大的力量將弓拉到最開,只要那魔物敢做出什麼舉動,我一定二話不說把它射得千瘡百孔!
就算人類就要在此滅絕,我們守衛者也一定不會讓你們好受的!
『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跟上次遇到眼球一樣,我再次聽見有聲音從我的腦裡傳出······
「喀嚓——」霎時間,我的象牙弓被一道莫名強大的力量瞬間震碎,五把箭矢全數墜地······
「哐啷——」
「啪——」
「喀啦——」
不只是我,那一瞬間,從我後方傳出了金屬的破裂聲。
『只有這麼做,你們才願意聽我好好說,對吧?』
腦中的聲音變得更加巨大,我慌張地扭頭看向身後,竟發現所有守衛者的武器紛紛碎落一地。
我再度望向眼球,只見他這次竟直直地瞪視著我,那眼神與其說充滿殺氣,不如說充滿著輕蔑與嘲弄。
『在我的面前,雕蟲小技是沒有用的。』
「啊······」我默默地低下頭,拾起地上的弓箭殘骸抱入懷中······
面對眼前的魔物,我們一點勝算也沒有······
『人類啊,儘管放心······我並沒有要將你們滅絕的意思。』
沒有滅絕我們的意思?我聽到這句話後,嘴角不禁上揚。
呵,是誰剝奪了我們原本美好幸福的生活?是誰將破壞了保護我們免受侵害的城牆?是誰命令了一群入侵者集結起來大舉進攻我們,將原本近萬人的城市屠戮得剩下五六十人?!
這些舉動若非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又是為了什麼?!
『雖然你們人類犯下了太多太多不可饒恕的罪,但老實說,我也不會希望你們就此滅絕······』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我如果再繼續聽「藍眼球」說下去,我會後悔莫及。不過我越是抗拒它,腦內的聲音反而變得越來越清晰。
『我希望從今以後能與你們友好相處,我們也不會再次主動襲擊你們。但我的條件只有一個:每三十天,你們必須從人群中推出一名人類獻祭給我們。』
「什······什麼?!」聽見「藍眼球」的要求後,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們守衛者絕不會出賣夥伴!」只見艾蜜莉憤怒地直指藍眼球說道。
「艾蜜莉······」我看著艾蜜莉,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敬佩感。
艾蜜莉平常雖然一副不拘小節、輕浮糊塗的樣子,但在緊要關頭時,卻是在所有守衛者之中最有勇氣與膽試的。她從以前就是這麼直率爽朗,發生任何不公不義的事情時,她總是首當其衝為弱勢發言,她說出來的話雖然總是不加修飾,但往往能觸動人們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守衛者的職責,是以生命守護人民!我們絕對不會對不起自己的誓言!」
她逐漸走近藍眼球,眼神間毫無畏懼。
然而直率雖然造就了她,卻也令她時常置身在危險當中。
『既然妳會對不起自己的誓言,那妳就成為第一個祭品吧?』
「你要殺要剁隨便你,反正我絕不輕易妥協。」
『妳會後悔的。』藍眼球朝後方一瞥,下一秒,只見原本佇立在城牆上的骨惡魔們紛紛飛到艾蜜莉的周圍,正準備要將其分食······
等等,這樣下去艾蜜莉她真的會——
「請您放過艾蜜莉吧!」我走上前去,試圖打消「藍眼球」殺害艾蜜莉的心意。
『已經太遲了,這群孩子們已經迫不及待要吃掉她了呢······』
「斯托,讓我犧牲吧!我艾蜜莉·喀耳刻無論如何都不會出賣自己的人格。」艾蜜莉對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像是即將赴死的戰士般坦然無畏。
「我······我······」看著骨惡魔們猥瑣的噁心模樣,想像著艾蜜莉即將要被他們分食殆盡,說什麼我也過意不去!
斯托,快點想點辦法救艾蜜莉,快點想啊······
「那······那我們犧牲兩個平民,換取艾蜜莉的性命可以嗎?」
「斯托,你······你在說些什麼?」只見艾蜜莉原本肅穆的表情霎時變得慌恐,她瞪大眼睛看著我。
「你難道要違背我們的誓言——」
『嗯······這似乎很有趣呢······』似乎我的提議成功了,藍眼球瞇了瞇眼,打趣地盯著我瞧。
只見原本即將一撲而上的骨惡魔們突然停止了動作,又再度飛回了城牆上方。
「喂!這裡可不是只有他說的算啊!你這臭眼球快點讓我犧牲掉啊!」
『呵,現在是了······我決定冊封這名男人作為人類的最高長官,若違抗他的命令,就等同忤逆了我······妳似乎在這個男人心中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呢······真有趣······』
「啪!」
艾蜜莉二話不說,用力朝我甩了一記耳光。
「你這傢伙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別一副一切由你主導的死樣子,噁心透了!」
面對艾蜜莉的怒氣,我默不做聲。
我當然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我在保護與我一同並肩作戰的戰友,我在保護一名對使命具有高度責任感的女戰士,我在讓人類多一絲擊敗入侵者們的機會······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叫做斯托吧······待會若選不出犧牲的兩名人選,我就不敢保證骨惡魔們會如何對待手無寸鐵的你們了······為了保護同伴的你會做出什麼抉擇,我很期待喔。』
「我明白了。」
艾蜜莉仍怨忿地瞪視著我,但此時我並沒有心思思考這些,因為更大的問題正亟待我們去解決。
這裡儼然成為一座絕望之都,但只要守衛者們還在,就有翻盤的機會······
此時此刻,我們必須小心謹慎,絕對不容許出一點差錯。
第七回 完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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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藍眼球」會再度回歸,被冊封成最高長官的斯托,將會帶領人類走向什麼樣的未來呢?而眼球的目的又是什麼?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我是約瑟,我們下篇文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