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中篇)


　　連成一線的短促槍響混在旋翼聲中，落地時已如瀑布般威猛。足以秒殺返魂者的重機槍彈如暴雨般傾洩，就連臥倒的伊文也能從身軀感受到地面的撼動。

　　被夾在打穿鐵門、轟碎磁磚的流彈之間，她連一吋也不敢亂動。對方鎖定這一帶持續點射，讓直擊與反彈的火力徹底涵蓋街道室內。煙火似地鉛塊石屑毀去屋內大半，直升機上的人才認定丟失目標，重新開始盤旋。

　　門板上的無數彈孔引入晨光，伊文拍去身上的粉塵，右手腕的活動有些不順，或許是剛才的擋門撞歪了機件？不管那麼多了。總算有時間重整態勢，她找了根鐵管閂住搖搖欲墜的門板，轉身走向這間倉庫的更深處──

　　沒踏幾步就發現小腿一陣濕潤，槍彈削起的鋒利石片劃開皮肉，泉水般的鮮血從橫劃而過的傷口潺潺流出。

　　無須思考便取出止血帶，繫在小腿的傷處上，轉緊並固定加壓旋棍，感受到確實綁好的疼痛後，紀錄下使用時間－－意識到動作的那一刻，拿筆的手停住了。

　　沒有任何伙伴或後援，孤身一人的當下，能依靠的東西已經全在這裡。寫下時間又有什麼意義？

　　伊文緩緩爬到陽光所不及的地方，背倚牆面坐下。

　　過去也有過遭背叛或捨棄而孤身一人的經驗，但那些都和這回完全不同。既沒有糢糊了對錯與命令的抉擇，自己的存在也不曾被如此挑戰。

　　戰爭永遠需要人手、只要自己還能殺人，她便不愁沒有飯碗。但是這次，解雇她的傢伙連人也不需要了。對方的戰鬥能力遠遠勝過自己，而她甚至還主動挑起這場戰鬥。

　　為了那什麼「覺得對的事」，而去阻止返魂者殺那兩個小孩，所造就的結果就只有可笑而已。

　　如果那時放著不管，就不用變成這樣了嗎？

　　說不定吧，但就算自己真的活下來，大概也只會多活個幾年，再多殺好幾打人，最後在另一個未曾到過、也未曾理解過的地方死去。

　　這樣也算是活著嗎？

　　玻璃的碎裂聲打斷了伊文的思考。

　　左手還握著消防斧，身材高大的闖入者攀住窗框，手腳併用地爬進來。就算背對著晨光，也能從陰影看見那返魂者殘破不堪的身軀。
  
　　殘存的裝甲和頭盔已找不到一絲原初的白，油漆、彈痕、血液還有灰燼揉合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汙濁，黏在筋脈錯結的改造肉體上，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扭曲團塊。

　　走近伊文的腳步顯得格外從容，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隱藏其中的遲鈍，那並不是操縱者在享受獵殺的餘裕，而是生化士兵至今累積的傷害，終於達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

　　但就算變成這樣，它也是死不了的吧。

　　這個世界的力量太大，只能順應其勢，或反抗而被碾碎。她抱著這樣的想法捨棄人性，現在被更好的、真正的機器所取代，也只是理所當然的事而已。

　　『沒力氣抵抗了嗎？』低頭仍看得見那微亮的綠眼，與破玩具似的電子音傳達海卓的蔑視。
　
　　沒時間逃跑或搏鬥，能用的只剩一顆煙霧彈，但她連拿的力氣也沒了。
　　
　　將塵埃落定的思緒收進胸中，緩慢而又沉重地，連同肺裡的空氣盡數吐出。

　　明明只是個傭兵，背叛老闆就算了，為一個不清楚的目標打贏不了的仗，自己到底是在幹嘛啊……

　　巨人高舉消防斧，瞄準金髮後的白晰頸部。

　　就算再對抗下去也無濟於事，不過是在延續難看的掙扎，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什麼都做不了……明明腦中這麼想，心裡卻有道聲音，嘶吼著對自己說不。

　　劈落的斧刃擊碎地面。

　　爆散的白煙籠罩兩人。

　　躲過劈砍的伊文迅速起身，下個瞬間她的位置就被巨人踢個粉碎。沉重的攻擊接連補上，卻抓不到早已離開的目標。

　　走出逐漸擴散的煙幕，伊文忍著腳傷奔跑起來。

　　身體再度無視想法，反而覺得無比清爽。心中的困惑並未遠離，她卻明白現在只能繼續向前。

　　服從、任務以及殺人，自己對這一切的疑惑與反對，早已累積到了無法一笑置之的程度，此處發生的事不過是個引爆點。那些藏在心裡最深處的東西，與剛才受傷、放棄一切時冒出的疑問，全部都必須、也只能在這裡找尋答案。

　　與成堆麻布袋擦肩而過，貨物和推車讓狹小的動線更加擁擠不堪，幸好對敵人而言也是一樣，或許還會更加有效。然而這裡的動線還是太過單調，得從其他出口離開，然後在下個地點迎擊。

　　穿過空蕩蕩的冷凍區之後，伊文推開隔絕冷氣的塑膠簾幕，眼前的是一片黑暗，卻比倉庫更加複雜的區域。

　　身旁的冰櫃還在運作，金屬製的貨架擺滿食物。雖說在倉庫時就已經有底，不過這個國家的賣場也太多了吧……

　　這裡雖然暗，卻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類型。

　　遠處入口的收銀臺籠罩在玻璃門窗的晨光之下，成了唯一的光源。後面六七排高聳的長條貨架，從入口一路排到昏暗無光的底部，中間的通路加上散布各處的小商品櫃，讓環境變得相當凌亂。

　　伊文試著調查四周，打開槍燈就看見四處飛舞的灰塵，和貨架上的鏽蝕透露出廢棄的陳舊感，事情發生得太快，這裡甚至還沒被掠奪就陷入一片死寂。

　　事發當時還沒開店嗎……不管了。把當時的慘狀擺到一旁，她一邊警戒前進，一邊想著迎擊返魂者的戰略。

　　接下來的戰鬥很快就會結束。

　　考量到自己的體力和傷勢，別說用手槍應戰，搞不好連短暫交鋒也撐不住。她需要的是在接觸瞬間，就足以一擊毀滅巨人的武器。

　　那傢伙也會受傷，這裡總會有什麼能對付它的。如果能像之前汽油彈那樣，製造猛烈的燃燒或爆炸……

　　應該有瓦斯罐或烈酒能做些燃燒彈，但別說製作時間，對方也肯定不會再上當了。她這麼想著，回頭查看時，就被手臂上的白粉吸引了注意。

　　剛剛在倉庫撞上的麻袋，她用指尖嘗了嘗味道。

　　如果有那種包裝，那這裡應該……伊文像是想到什麼般，開始在賣場裡搜尋起來。

　　外頭的陽光越來越亮，不知為何那些軍隊沒有收攏包圍網，而是任他們自由行動，反正都不會持續太久。

　　心裡大致有了計劃，但勝率還是一樣渺茫，完全就是在爭口氣而已。不過想著那些又能如何？

　　自己只是個傭兵而已，那就像個傭兵一樣，消滅眼前的敵人吧。

　　遠處的巨響讓她心頭一震。

　　※※※

　　圓木似的手臂穿出並扯下塑膠門簾，返魂者提著消防斧走進賣場。

　　海卓費了點力氣脫離煙幕找到方向，等著他的卻是另外一場躲貓貓。眼前的環境讓他陷入數秒的沉默，隨後反應了過來。

　　巨人抓住冷凍櫃一把拉倒。橫倒的冰箱在轟然巨響中擋住倉庫入口。既是為了防止她趁機溜回後門，也是說明遊戲開始的鐘聲。

　　『想繼續玩躲貓貓嗎？這是最後一回合了喔！』就像狩獵人類的垂老雄獅，巨人無意掩飾行蹤，混入雜訊的狂妄笑聲在賣場裡迴盪。

　　用這架實驗機和伊文玩了好幾次，海卓發現自己或許比對方還要投入這場沒有意義的廝殺，否則為什麼不在她的汽油彈失手時直接扭斷脖子？

　　戰鬥資料早已收集齊全，現在的他只是想把戲看到最後。想看為了無聊大義背叛的部下，在生死之際像蛆蟲般乞求活命的醜態，然後將她拆成一片一片──不只是對背叛感到憤怒而已，看她沉浸在贖罪的自我滿足更是令人做噁。

　　走過刀械工具的貨架，巨人拿起數柄短斧，用的是只剩半截的右手－生化士兵的自癒能力遠超海卓的想像，填塞斷臂傷口的觸手，居然還能用來抓握。

　　『喂喂喂，躲成這樣，是想逃到哪？』

　　斧刃一下一下地敲著地面，返魂者手拿一長一短兩柄斧頭，漫步在賣場深處的昏暗通道。

　　刻意露出空隙大開的模樣，引誘躲起來的伊文向它攻擊，向前跨出的每一步，都讓兩旁的貨架與商品微微振動。

　　『不會就這麼拖下去的……』電子音用模糊的音量喃喃低語。

　　輪廓融入貨架旁的陰影，伊文將準星對上走遠的巨人，深呼吸後扣下扳機。

　　※※※

　　爆散的槍火驅走黑暗，返魂者身型一歪，快速追射的第二、三發接連命中。

　　短暫停火修正瞄準，巨人僵硬地扭轉上身面向對手。

　　距離有二十公尺，還能再打──重新瞄準黑暗中的形體，迎向她的卻不是狂暴的衝刺，而是高舉過肩的左臂，與手中握著的──

　　搶先一秒低身躲開，飛旋的短斧劃過頭頂、劈進貨架，伊文甚至沒空喘息，撐起身子就朝前方連轟三槍，制住對方同時往旁邊跑開。

　　對方沒有緊咬著跟來，橫向跑過兩條走道後，伊文轉往巨人方向前進，本想順勢繞到它背後，卻在右邊的通道發現早已等候多時的綠色目光──

　　混帳！

　　勉強躲過擲來的飛斧，伊文從貨架後出槍還擊，然而迎向子彈的卻是全力衝刺的肌肉怪物。

　　冷靜瞄準巨人下盤，一槍讓它屈膝跪地，卻在瞄準眼窩之際傳來空響──彈盡的撞針虛打槍機，眼看巨人揚起短斧，伊文隨手抄起貨物，向它腦門猛力一甩。

　　清脆的「匡」一聲，攻擊的貨物噴出煙霧彈似的白色粉塵，伊文茫然看向剛才伸手的架子，一組鮮紅油漆的滅火器就在那裡。

　　是被斧頭劈開才噴出來的嗎……總之得救了。

　　再次全力逃離現場，伊文躲到一處矮貨架後，喘氣舒緩窘迫的呼吸。

　　被那短斧劈中就完了，這麼想而開槍牽制，它就會直衝上來……別說實行剛才的計劃，就連陪它玩下去都有困難。

　　拿出手槍更換彈匣，十八發的容量裡還剩十發，這些就是僅存的全部了。

　　雖然用了嗎啡勉強能跑，但體力也已經達到極限，接下來該怎麼辦……

　　伊文撐起身體向外查看，巨人似乎還沒追來。正要回到矮架後頭，就看見左腳傷處的滲血，已在地面標下她的足跡。

　　※※※

　　追著染血的腳印，返魂者來到伊文最後停留的矮貨架邊，地上還留有丟棄的空彈匣，與急忙擦拭血跡的布料。

　　『打到這種地步，還要這樣掙扎下去嗎？』

　　追趕的腳步聲停下來，充滿雜訊的電子語音取而代之。

　　『只要把我的返魂者幹掉，一切就能恢復原狀？』

　　種種跡象都指出她的窮途末路，巨人的聲帶發出通篇大話，傳達著操縱者的輕蔑。

　　『還是說把殺過的人、幹過的壞事都怪到這具人偶上，就可以當成贖罪？』

　　尖銳的話語其實毫無意義──就只是想在死前順便打擊她的內心。返魂者低頭開始尋找，殘留的血漬早已暴露她的動向。

　　淡淡的血痕通到入口一帶的收銀臺，陽光映照的影子裡，有個不自然的輪廓，縮在裡面發著抖。

　　即便自己毫無風險，海卓還是提防著伊文的各種攻擊，無論是即造爆裂物、詭雷，還是把它們和身上剩餘彈藥組合起來自爆──雖然在過多的失血與戰鬥下，她似乎也無力使出了。

　　謹慎地從腳印反方向繞過去，返魂者舉起消防斧，隔著櫃臺往下重劈。就連在遠方遙感操作的海卓，都能體會到那紮實的手感。

　　好像，紮實過頭了？

　　「我並沒有那麼自以為是。」

　　顆粒狀的狗食從斧刃破口漏出。返魂者想要轉頭應聲，太陽穴就先遭到重擊。脫掉鞋子的伊文舉著手槍，朝巨人的頭部持續射擊。

　　子彈如重拳震蕩腦部，將它釘在原地無法動彈。她本想就這樣打空彈匣，下一秒手槍就被輕易撥飛。

　　揮下的斧刃掠過鼻尖，毫不停歇的凌厲劈砍迫使伊文不斷後退，幾個呼吸的攻防往來，就已將她逼到牆角。

　　左邊通道被它擋住，右側則是沒有出口的麵包房，沒有退路這種東西，伊文死盯對方動作，凝聚全身力量閃躲。

　　右邊橫掃！

　　斧刃朝牆劈出刻痕，容髮之距低身閃過。她順勢前滾繞過巨人，跳上背後勒住脖子，拔刀猛刺沒有裝甲的頸部。

　　鋒利的刀刃深入骨肉，拔出再刺之際就被肘擊打落，伊文還想起身再戰，領口卻被一把提起。

　　『這就是妳的計劃？真讓人失望啊。』

　　瞬間的失重剝奪感官，身體如皮球般砸向壁面，又隨衝擊反彈落地。

　　『想過去啊？讓我幫妳。』

　　支起手肘死撐地面，伊文使盡全力想要爬向麵包房。返魂者從後抓住衣領，一把將她扔進去。被當砲彈的身體撞開房門、再重重落地。彷彿無數鋼釘敲進體內的劇痛，讓她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這種垃圾般的死法，不是和妳很相稱嗎？』

　　身旁被烤箱和器具包圍，背後的窗戶也無力打破。巨人低頭跟進房內，順手關上門板。在慢吞吞的軍隊趕來清場之前，海卓對她可還有得玩。

　　巨人輕踩她受傷的腿，光是這樣已夠讓伊文痛到仰頭大叫。染血的嘴角回以冷笑，換來的是加重力道的踩踏。

　　不同於前次敗北，此刻她的眼神沒有一絲絕望或屈服。

　　「你說要用這種東西……取代我？別開玩──呃啊！」

　　一陣沉悶的響聲，巨人重重踏斷小腿骨，再次發出淒厲慘叫，伊文伸出勉強能動的右手，試著按住身體傷處。

　　「它唯一能取代的……」

　　斧刃的倒勾扯破織料，本想趁勢將她剝光，海卓卻看見別的東西──一枚榴彈連著數個瓶罐，從背心破口露了出來。而無力垂下的右手掌，握著地雷用的電子引信。

　　「……只有我在地獄的頭等艙啦。」

　　顫抖的指尖彈開護蓋，返魂者早已扛起伊文，用力扔出玻璃窗外。迅速的動作一氣呵成，快到無法反應突來的新資訊。

　　伊文手中的起爆器並未連接身上裝置，傳遞起爆訊號的真正終點，則是它身旁早已打開的瓦斯桶。

　　『妳它媽──』

　　在有如慢動作飛散的碎玻璃中，伊文的姆指按下開關。無形的衝擊自房內爆開，疾速的空氣撼動身體。

　　嚴重的耳鳴久久不散，總算意識到身上沾滿玻璃和火苗時，自己已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知道厲害了吧，你這廢鐵──連句話都講不出來，動彈不得的伊文本想就這樣躺著等死，卻發現幾雙腳從她身邊經過，訓練有素地展開隊形。

　　拖到這時才出現，果然他們剛剛都在觀察戰鬥。

　　一切都已經跟自己無關，要殺就快殺吧……無視周遭走動的士兵，不再緊繃的伊文正想闔上雙眼，卻被人從後方拖到一旁。

　　大概是那支部隊的醫務兵，熟練地對她搜身後便開始治療。雖然自己全身是傷，卻沒有那種立即致命的重創，一時之間也死不了吧。

　　這支部隊穿著沒看過的迷彩服，裝備和動作也遠超本地軍隊的水準，又說著一口英語。是直接介入的美軍嗎……

　　想著這些事來迴避疼痛時，一個像是隊長、身材普通的傢伙湊到自己眼前。儘管每個人都戴著頭盔與防彈面罩，但其他人對眼前這人的態度明顯不同。

　　「妳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珍?道爾(Jane?Doe)，只是個剛好路過、被捲進瓦斯氣爆的美國觀光客。」豁出去的念頭還在心裡游走，讓她選擇先發制人。

　　隨口報上刻意的假名，面罩和頭盔間的雙眼露出明顯不悅。

　　「……開玩笑的。」

　　「因為一些原因，我和我老闆打了起來，結果就像現在這樣。」

　　「妳的同伴呢？」對方的眼神緩和，但仍相當凝重。

　　「不知道，」伊文如此回答。「他們在我之前就先離開這裡了。」

　　「你們的目標也是生化武器吧。」她用下巴指著遠處的其他隊員，一部份人組成了攻擊隊形，謹慎地接近被炸破大洞的賣場。

　　「要拿回去交給五角大廈？還是挑個好日子開拍賣會？」看著突入的隊員在掩護之下搬開殘骸，就讓伊文更加咬牙切齒。

　　「我們不是政府走狗，更不是那種邪惡組織。」

　　「哪個混蛋會承認自己在做壞事？我已經受夠你們了。」

　　趁著旁人不覺，她用力彈起身子，試圖搶奪醫務兵的手槍，然而抬起的上身卻顯得格外輕盈，這才發現雙手義肢早被卸下。

　　隊長按住她的肩，語調平靜地說道：

　　「我們是來解決事情的。」

　　嚴肅的語調展現誠懇，看向她的眼神沒有一絲虛假。

　　就連在戰場打滾多年的伊文也一時愣住。這個人，是真的相信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是啊，就跟過去那個強暴她的伙伴、叫手下少年兵穿上炸彈背心的指揮官一樣。

　　心虛與否根本沒有意義，只要對自己有利，任何行為都不缺藉口。

　　但是這種懷疑也同樣無憑無據。將過去的事遷怒套用在眼前有多不講理，這點她還有自知之明。

　　「……光是這樣講，你覺得我會信嗎？」

　　「不會。」這次他也答得毫無猶豫。

　　「所以讓妳自己看看。」

　　應急治療剛好告一段落，醫護兵將她抬上擔架，剛才說著大話的隊長，就抓著面對伊文的另外一頭。

　　「這是在招募我嗎？」

　　將她抬上直升機後，醫護兵默默固定擔架，只有隊長留在她的視線。

　　「妳的前公司勢力越來越大，我們需要更多戰力，特別是妳的知識和情報。」

　　「我也沒有其他選擇是吧？」

　　「扣掉處決和終身監禁的話，是這樣沒錯。」

　　對話至此她也已經大致了解，伊文看著外頭，隔著機艙門的小窗，只剩下一片小小的天空。

　　到頭來，自己還是沒有選擇嗎……能夠發覺之前，來自過去的影響早已將自我架構完畢。無論心態如何轉變、做出多麼不同的行為，最後還是會導向註定的命運。

　　但她終究試過了。

　　這個選擇的結果如何，就到時候再說吧。
　　
　　伊文輕輕闔上雙眼，在吵雜的旋翼聲中慢慢升空。

※※※



　　做為一個仍未結束的收尾，在最後我想放上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