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一直看著你的我
「藍隊，片岡惠、竹林孝太郎出局。」
聽見耳機裡傳來的通知，速水輕輕吐出方才閉住的一口氣。
稍微放鬆緊繃的身軀，她的目光離開瞄準鏡，望向另一名少年被配置的方位。
看來他那裡也挺順利的，速水想著，移開了視線。
千葉隱身在草叢裡，通知傳抵後，他鬆開手，向右方瞥了一眼，在樹林的遮擋下沒能看見少女的身影。
『我想要正視這一切。』清冽的嗓音言猶在耳，思緒正緩緩抽離現實，岡島忽然湊了過來。
「好樣的！就這樣多滅他們幾個人吧！」明明是千葉出的手，岡島卻比他還興奮。
還未完全回過神的千葉含糊地應了一聲，又要埋回瞄準鏡前，身後忽然傳來一股殺氣。
機槍連發的聲響刺進耳裡，密集的子彈大多落在後背，僅有一發掠過了臉頰，兩人在錯愕中回過頭，身上是一道道緩緩流淌的藍色痕跡。
「紅隊，岡島大河、千葉龍之介出局。」
速水拎著槍枝在枝幹上移動，尋找著目標，聽聞此言，她微微一楞，穩住身子望向千葉原本在的位置。
緊接著，「紅隊，菅谷創介出局。」又是紅隊的死亡通告。
烏間老師的聲音讓速水猛然回過神，握穩槍身，食指輕抵板機，進入戒備。
視線中始終未曾出現敵隊身影，流逝的時間被心跳切得比分秒還細碎。
「藍隊，神崎有希子出局。」
話音方畢，業的聲音響起，依然不改往日的輕佻，「紅隊，聽得見嗎？指揮由我負責。」
速水聽著指示，過濾與自己無關的指令，視線無意識地落向低處，意外對上了系成的目光。
她眉頭微蹙，她可不想重蹈（千葉的）覆轍。
系成定定地望著她，「我沒那麼混。」我只是想看看妳的身影。
速水正驚訝於他對自己意思的領略，又見他頷首，背過身去。
被兩人毫不遲疑判斷為罪魁禍首的岡島，正和千葉一起踏上看臺。
「累死了。」岡島一氣坐下，「結果什麼也沒做到嘛。」
千葉在他身旁坐下，望著場上的局勢，隨口應了一聲。
「藍隊，杉野友人、不破優月出局。」
千葉拉回望向速水的目光，聚焦在了變故突生之處。
「紅隊，狹間綺羅羅出局。」
「狹間同學的陣亡大概也在業同學的意料之中吧。」殺老師慢悠悠地說。
「不過，不擅長打鬥的狹間同學一人打倒了兩人，其中一個還是肉搏戰的主力杉野……」竹林扶了扶眼鏡分析著，表情裡摻雜了對藍隊的憂心。
眼見戰鬥告一段落，千葉的視線又飄向了速水。
他的視線緊追著速水，心中卻有紛亂的思緒開始蔓延。
雖說採取的是自殺攻勢，但一向不突出的狹間同學的確是切實地發揮了價值；而以射擊第一被大家推崇的我，卻只完成了一項任務，解決了一個敵手，就不明不白地出局了……。
千葉嘆了口氣，說話很容易，做出相應的成果難多了。
所以他才討厭隨便開口。
耳中一連串的死亡通告被他忽略，他凝神看著速水穩住身子、鎖定目標、得手。
「藍隊，原壽美鈴出局。」
妳還在那片戰場上努力著，為了妳的、我們的、大家的理念而戰鬥，我卻……
什麼也做不到。
內心一陣無力，他苦笑著繼續觀望場上的情勢。
到頭來，我連跟妳並肩作戰都做不到。
遠在場中的速水，無法也無暇去顧及他的心情。
三村出局的通報傳來，她算了算敵陣殘存的人員，皺了皺眉。
渚不知所蹤，雖說業和莉櫻大概會處理，但還是帶來隱約的不安；奧田和矢田應該構不成威脅，但也不能完全放下警惕；而且磯貝和前原還在場上，萬一被近身……
會很棘手。
她抿起唇，視線中閃過前原的身影。
「保護好我噢，系成。」她向著樹梢移動，想從最有利的位置下手。
系成抬眸望了她一眼，又拉回視線，繼續警戒著周圍。
他必須承認，自己被指派來保護速水時，心中閃過一絲竊喜，還有一點遺憾。
守在她身邊的代價，便是無法將她的身姿納入眼中。
當然，他知道眼前之事不容他多想兒女情長，因而他只想著，要盡全力護住她，捍衛他們的主張。
為了他們共有的信念、為了……以後還有站在她身旁的理由。
系成握穩手中的步槍，盡可能地擴大自己戒備的範圍。
速水就了定位，雙腳扣住樹枝，以不搖動樹梢為前提緩緩放低身子，倒掛在樹上，托穩槍身，扣下板機。
漆彈沒能如預期命中前原，而是擊中了被他當作遮掩的樹幹，速水嘖了一聲，扶著上方的細枝起身。
她移動位置，以樹身為掩護，調整好姿勢又復動手。
隨著紅色顏料四濺，奧田不自禁輕喊出聲。
「速水實在太棘手了！」磯貝擰著眉頭握緊槍枝，「不能貿然逼近！」
他苦惱著盤算，這屈居下風的局勢該怎麼逆轉。
奧田和矢田無法作為戰力，小渚行蹤不明，眼下能爭取一絲勝算的就只有前原和自己了。
而我們要是無法欺近並解決速水和系成，終究也只能任人魚肉……
反覆思考後磯貝得出了結論，他一咬牙，把指示下達給僅存的三名隊友，「放棄鎮守，優先拿下速水！」
與此同時，紅隊成員也接到了最新指令。
「速水同學、系成，對方差不多要全員迫近了。最差也要拖延時間，可以的話，全滅。」業鎮定自若地指揮著。
「了解。」速水和系成異口同聲地回答。
「中村，槍戰一旦開始，就一口氣分出勝負。」原來如此，是打算用我們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嗎。
速水想著，穩住姿勢，等待著即將現身的敵軍。
如同業的預期，磯貝、奧田、前原、矢田四人衝了出來，速水一槍解決了奧田，剩下三人卻是迅速散開。
「藍隊，奧田愛美出局。」
她產生了一瞬間的猶豫，接著迅速下了決定。
磯貝優先，只要解決他，幾乎就等於能贏。
她扶起槍身，在腦海中浮現推測中磯貝會選擇的路徑，開槍。
「藍隊，磯貝悠馬出局。」
她正想回復姿勢，尋找殘餘二人的身影，藍色的漆彈卻在身上綻開。
「矢田……」她略感驚訝地望向矢田，後者情不自禁歡呼出聲。
「紅隊，速水凜香出局。」
就在下一刻，系成遲來地出現了，矢田興奮的神情化作了哭喪臉。
「藍隊，矢田桃花出局。」
系成微微分神，看見速水從樹上向下爬。
只這不到一秒的恍神，就讓他在搏鬥中失了先機，連連退後。
他勉強以步槍架住對手的匕首，卻也無法回擊，最後終究還是被匕首劃過，染上了藍色顏料，抱著槍癱坐在樹根處。
「紅隊，堀部系成出局。」
他緩了緩自己不穩的氣息，看著前原消失在視線中，扶著樹幹起身。
速水和矢田並排走在不遠處的前方，他放慢腳步在她們身後走著。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拉扯著自己銀白色的短髮，他的思緒和某人重疊。
到頭來，我什麼也沒能為妳做到。
此刻的速水依然無暇顧及他們的想法。
「紅隊，寺坂龍馬、中村莉櫻、村松拓哉、吉田大成出局。」
速水微微睜大雙眼，加快了腳下速度，身旁的矢田一時被拋在身後。
『也許此時潑冷水不大合適，但我反對。』當時莉櫻是冷靜、鎮定地說出這句話。
但速水察覺到一絲隱忍。
兩人的表面截然相反，本質卻相差無幾，不會讓真實情緒顯露。
所以當莉櫻提出質疑，當她站在一邊看著寺坂等人和渚爭論，當她微微蹙起眉頭，當她始終保持冷靜。
速水反而產生了懷疑。
她覺得莉櫻只是帶著名為理智的面具，掩飾自己的動搖和不安。
莉櫻的選擇……多半不是她最希望的，而是她認為最好的。
腦海中各個想法交錯著，她站上了看臺。
速水只來得及看見地上凌亂的藍痕。
快步向中央走去，她穿過人群想站到前方，以利判斷場中狀態。
「抱歉。」經過千葉時他突然開口。
略微頓足，速水拋下簡單一句話走開，「你又沒做錯。」
內心的急躁讓她沒能注意到他面上浮現的苦笑。
速水在茅野身後停下，看著逐步走近的莉櫻等人。
感覺到身側有人靠近的氣息，速水轉過頭，對上了系成的視線。
被那雙漠然的淡金眼眸盯著，速水耳邊響起的，又是一句抱歉。
她斂目沉默，片刻後抬眼對上他，搖了搖頭。
餘光中捕捉到莉櫻爬上看臺的身影，她移開了視線。
注意到她的目光，莉櫻偏過頭苦笑了一下，攤手做出莫可奈何的表情，接著又抱起雙臂凝望場上。
果然還是很擔心呢。
速水端詳她略顯嚴肅的側顏，沒發現系成早已離去。
收回目光，她攤平右掌心，雙眼卻是有些失焦。
手上依然殘留著板機的觸感。
眾人的驚呼讓她抬起了頭，緊接著大家在岡島的提議下開始移動。
那是這一年來努力的證明。
她的視線再度落向莉櫻的背影。
她很清楚莉櫻想捍衛的是什麼。
那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我，做到問心無愧了嗎？
在陷入深思的速水身後，時不時瞥向她的兩道目光在空中對上，分別收回了視線。
速水究竟在煩惱什麼，他們無從得知，只有一個共同的、無關緊要的問句。
一直看著妳的我，妳注意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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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久違地更新，一陣子沒回來發現多了些新朋友的身影，備受鼓勵。
給不給GP我倒真的不在意（喂），但可以的話希望能找到同樣沉迷暗殺的朋友，在作品早已完結的今日，一起討論，讓它繼續活在心中，延續它曾經帶給我的感動。
下一次什麼時候更新說實話沒人知道，雖說是改寫舊文，但時過境遷，看待他們的心境早已不再相同，自然不可能像當時那樣天真、充滿稚氣，所以工程說浩大也算浩大。
這篇拖這麼久倒也不完全是因為本人的忙加上懶，而是隨著自身想法改變的迷惘。
究竟在他們心中，這一場戰鬥，代表著怎樣的意義？
原本想寫他們的不甘心，卻在反覆考察資料後覺得並非如此。
於是搭配給千葉的是符合他淡然性格的無奈；對於系成的描寫著重於將他踏上戰場的理由形塑得更為立體；速水則是以對莉櫻的擔憂為主軸，敘寫了她可能的迷惘。
套用他們的性格對應情節去思考後，發現他們都是釋然的，對於結果。
也許，那場於我而言重如泰山的戰鬥，對他們反而輕如鴻毛。
也許，那場戰鬥影響最大的，不是他們的人生，而是我的。
這裡是，希望自己總有一天能夠釋懷的，拉麵。
創作內容
戀人未滿30題（千速）-15
同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