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求求你!在這樣下去,我丈夫他一定撐不了幾天…』一朵焦急的女花妖拉著醫生的手,卑微的懇求著。
『太太,不是我不想幫您,而是您丈夫的病實在不是普通的藥能治好的呀!』醫生委婉地拒絕了女花妖的求情,便作勢要離開。
『那您告訴我,要什麼樣的藥物才能治好?我願意什麼都給您,做牛做馬也在所不辭!只求您救救我一家吧!』女花妖見醫生要離去,反將醫生的手拉得更緊。
『太太…,這…,是有一個法子,可是恐怕會讓您走上死亡的刑責呀…』醫生見她如此固執,於心不忍,只好偷偷鬆口告訴了她『母樹仁慈,傳聞其樹皮能醫百病,但若非國王與守護者同意,是萬萬不能接近甚至破壞的!』
花妖聽完微微愣住,鬆開了緊抓不放的雙手『破壞母樹…?我豈能傷害我族偉大的母親…』
醫生見花妖似乎傻住了,知道這個代價對她來說實在過於沉重,於是長嘆了一聲就離去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不能失去丈夫,我不能讓罌粟沒有爸爸…』女花妖雙眼蒙上了一層絕望的陰霾,滿懷憂心的回到了家。
一到家便看到她的丈夫躺在床上,痛苦的神情與日漸枯委的手腳讓她看得不忍心流淚。
『媽媽您怎麼哭了?』她的女兒罌粟看見母親流下了眼淚,連忙拿手帕走過去想要替母親擦拭。
母親用手拭了淚,免強擠出一絲笑容『乖女兒罌粟,媽媽只是眼裡進了一點沙子,沒事的,快去照顧爸爸。』
罌粟聽話的回到了父親床邊,用溫毛巾替父親擦拭額頭的汗水。
『我不能讓我的丈夫跟女兒活受這種罪…』罌粟的母親自責的想著。
蠟燭兩頭燒的情況下,她知道她只有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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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的中央聚集了無數的花妖,他們圍繞著一名女花妖不停地公審謾罵,女花妖被押在柏蘭特王國的先祖雕像前,身旁被兩名身穿盔甲的士兵看守著。
這時有位士兵大聲吼道『國王駕到!』圍觀的花妖聞訊停止了謾罵,趕忙讓開一條路給國王的行軍,看見千歲蘭國王雄偉的花身與過人的氣質,眾花紛紛為之凜然。
國王走了過來,示意隨行的侍衛不需跟在身後,他來到花妖面前,看著她低下頭微微啜泣。
『你身為一平民,竟私闖花海,甚至企圖傷害母樹,守護者時鐘藤也確定你罪證確鑿,你還有什麼可說?』千歲蘭揚起頭,俯視著眼前的花妖。
女花妖帶著哽咽,搖了搖頭。
千歲蘭揚手,花妖身旁的兩名戰士隨即上前架起她,準備帶往結界外流放。
『不要帶走媽媽!』罌粟用著她小小的身軀推開了眾花群,用力奔跑到她的母親身邊。
士兵推開罌粟並抓住她,罌粟仍不停的扭動身軀奮力地大喊『媽媽!別帶走我的媽媽!』
『罌粟,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為了醫治爸爸,自私的傷害母樹…』罌粟的母親說完,便抬起頭來看著千歲蘭『我親愛的國王,這是我自作孽,與我的家人都不相干,還懇請您讓他們在結界內安生。』
千歲蘭心知她本無傷害母樹之心,但為了平息眾怒,不得不嚴懲『我明白,我會照顧你的女兒和你的丈--』話還沒說完,便被罌粟打斷。
『不!媽媽去哪我就去哪!我們一家要永遠在一起!』罌粟哭喊著,想掙脫士兵的手回到母親身邊。
『罌粟!』母親喝斥。
『這個家沒有爸爸媽媽,罌粟就算過得再好也沒有意義!』罌粟堅定地看著她母親,眼眶含著淚水。
這時周遭有一花妖忍不住大聲呼喊『通通滾出去!罪犯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完其他花妖們隨即附和,現場的憤怒頓時來到最高點。
千歲蘭見事不可挽,只好下了命令『既然你如此執意跟隨,你們一家便都到結界外吧』說完便示意士兵們執行流放。
小小的罌粟與母親、父親一起來到了結界生活,結界外的空氣與環境都十分險惡,少了母樹強大的庇護,身子孱弱的父親終於受不了惡化,枯萎凋謝。
罌粟的母親無法接受愛人的離去,身心受創導致心靈枯竭,不日也隨著她深愛的丈夫離開了世界。
『罌粟…』母親臨終前,在床上微弱的抬起枯黃的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女兒。
『媽媽…您不要離開罌粟好不好?』罌粟握住母親,親吻著她那乾燥的枯手。
『罌粟,我的寶貝…,媽媽要去跟母樹團聚了,媽媽會跟母樹道歉的,罌粟要乖-咳-乖乖長大…』母親撐著虛弱的身體免強說完了這段話。
『媽媽,多陪陪我好嗎?求您不要走,我還有好多事想跟媽媽一起完成…』罌粟忍不住即將到來的離別,卻也知道挽留不住一切,只能哭泣。
『罌粟你看!母樹來了!她來接我了…你看到了嗎…』母親突然空洞地望著前方,微微一笑。
罌粟抬起頭,卻只看到結界外無盡的夜空『母樹…?』她回過神來,卻看到母親已然斷氣,只留下一抹平靜的安詳。
翌日,罌粟抱著枯萎的母親,走到了結界入口,她正要踏進結界,卻被兩名守衛伸出劍來阻攔她的前進。她皺眉道『我要進去。』
『結界外的花妖不得擅自入內。』守衛冷冷地說道。
『可我是柏蘭特王國的國民--』罌粟義正嚴詞的答道,但卻被另名守衛的嘲笑打斷。
『哈、哈!你們結界外的賤花賤草竟敢妄稱自己是國民?還想讓她卑賤的身體回到母---啊好痛!』話沒說完就被罌粟衝上前用力地扭打。
『閉嘴!你不能這樣侮辱我的媽媽!』罌粟生氣的怒吼,不停朝守衛揮拳。
另一名守衛把罌粟推倒,拿起劍凌厲地威脅著『我們絕不會讓你們的毒液沾污母樹,快滾開,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
『嗚…可惡!』罌粟爬起來,帶著母親的身軀離開,她別無方法,只能將母親的遺體埋葬在一株枯樹的泥土下。
『爸爸媽媽明明比任何一位花妖都善良,為什麼連到最後都不能回到母樹身邊?我恨、我恨這個國家!』
罌粟坐在母親埋葬的墓邊,撫著墓碑燃起一股憤恨不平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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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過去,為了在險峻的環境下生存,罌粟鍛鍊自己的身體與心智,成為了一名在結界外出色的花妖,她靠著天生的領導能力,照顧結界外與她相同處境的花妖,並培養了她自己的勢力。
這天罌粟安置了一名因父母犯罪而被流放的年幼花妖,他害怕不安的神情讓罌粟想起自己的過去。於是她蹲下身來,撫著小花妖的頭露出難得的溫暖『小朋友,你別怕,在這裡我們會照顧你的』
小花妖縮了縮身體,害怕地說『我想媽媽…』
『我也很想我媽媽呀!我的媽媽也不在了…』罌粟想起自己的母親,心中跟著低落了起來。
『大姊姊,你的媽媽也不在了嗎?』小花妖抬起頭疑惑著
『是呀!我們的媽媽都去找母樹了!母樹會好好照顧她們!我們要更努力的活下去呀!』罌粟露出微笑,安撫著小花妖。
『真的嗎!那我以後長大也要和姊姊一樣,當一個漂亮的花妖,照顧更多同伴!』小花妖睜大眼睛,看著罌粟說出孩童天真的夢想。
罌粟笑著摸了摸他的額髮,囑咐其他花妖好好照顧這個孩子,並回到樹林深處自己的居所。
『我此生應該就這樣在這裡直到枯死了吧?』罌粟輾轉難眠,想起那個年幼的花妖。
『為什麼我們要活受這種不公平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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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大人!罌粟大人不好了!母樹她…』一名花十萬火急的跑到了罌粟身邊呼救。
『怎麼回事?』罌粟嚴肅地看著他。
那名花妖便帶領罌粟來到避難所,只見所內的花妖大多枯死,活著的花妖身體則出現了異變,所到之處無一不是死亡哀鳴的景象。
『怎麼會這樣?』
罌粟震驚的驚嘆,同時感受到今日的氣息似乎有些不同,母樹今日所散發出的光比往日微弱,甚至幾乎快要感受不到了。
她繼續巡視避難所的情景,見到讓她痛心的一幕,昨天跟她對話的小花妖倒臥在地,身體枯黃發黑。罌粟衝過去抱起小花妖,只見他面目全非,手腳因太乾枯,承受不住抱起的力道而斷裂消散。
『不、不…為什麼會這樣,他還來不急長大…』罌粟忍著痛苦,哀傷地看著手上的花屍。
『罌粟大人!聽說其他地方也開始傳出了災情,好多花妖都死去了…』方才通知她的花妖走過來告訴罌粟沉痛的消息。
罌粟靜默不語,沉重的不能接受。
其他結界外的花妖紛紛趕到,將矛頭指向柏蘭特王國,他們推斷出這可能是王國要抹殺他們的計畫。
『罌粟大人,您可得想想辦法啊…』一花妖受不了她的沉默,對著她說道。
『同是生為花妖,為甚麼我們要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根本不合理!我們沒有錯,錯的明明是住在結界內的花妖!』
罌粟童年埋下的恨意在此刻萌芽茁壯,她的內心被不甘受罪的怒火燒得灼熱,她將小花妖的屍體放下,站起身來,眼眶含著淚水憤怒的向大夥宣示:
『既然他們想讓我們通通都死,我們也不能再任意被他們欺凌!為了我們、為了這些白白流逝的花妖,我們要搶回母樹!因為那本就是屬於我們的!』
眾花妖感受到罌粟不同平日的氣勢,紛紛附和,就此在結界外點燃了革命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