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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洲,應(yīng)該沒有人不認識聖女貞德。
貞德名聲被平反的時間為一四五零以後,可是她正式被封聖時間卻是只是近六十年以內(nèi)的事情。
如果是自稱是貞德戰(zhàn)友的人,即使他因從者的身分有被給予古今以來的知識,這般稱呼仍然是非常奇怪。神僕(Servus Dei)、尊者(The Venerable)、真福品(Beato)、聖人(Sanctus),天主教之中的封聖程序有著嚴謹而複雜的規(guī)定,且多是需經(jīng)多重的考核和認定,才有可能達到「聖人」或「聖女」的稱呼。
即使是因為信仰而被憎恨(in odium fidei),因殉道證明了他們的信仰聖潔而不受需顯神蹟兩次限制的人們,卻依舊是需要經(jīng)過宣告,才能公開的被視作聖人。
如果考慮吉爾·德·雷在後世留下「藍鬍子」一名聲的信仰,他不顧規(guī)定而越級的擅自封聖,或許也能作為解釋。
可貞德.達爾克本人,又是否興然承認這種稱呼,這就永遠不得而知了。
他眼神中的光彩異樣,偏執(zhí)的只能以瘋狂形容。
對這麼精神狀態(tài)的人,即使是正面表示自己不是貞德,魔法師的反應(yīng)十之八九會跟劍兵一模一樣吧。
阿爾托莉雅感到難堪,只好從旁否認。語氣無奈和憤怒參半的回道。
「我沒聽過你的名字,也不認識那個叫貞德的人?!?/font>
「怎麼可能……您忘記了嗎,您忘記了生前自己的身份!」
就算在怎麼說,對方也不會聽進去。就是因清楚眼前的男人在無理取鬧,才讓她勉強保持理性處理,阿爾托莉雅雖不耐煩,但還是冷冷地看著魔法師,更加不客氣地說道。
「別說生前,我現(xiàn)在就還活著。
既然你已經(jīng)自報名號,雖非從者,但我依舊會報以我名作為禮儀。我的名字是阿爾托莉雅.潘德拉岡,潘德拉岡家的長子,將為第五代的繼承人?!?/font>
看眼前的少女抬頭挺胸,昂然的道出自己的家世。魔法師不發(fā)一語,徬徨若失的好一陣子。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面對魔法師,右斜前一戶住家的窗內(nèi)無預(yù)警的亮起燈光。
窗簾後的人影蠢動,讓阿爾托莉雅緊張地來回看著那扇窗,與無視自己開始痛哭的男人。
他哀慘的嚎叫混砸嚎啕大哭,不顧體面的猛烈捶打地面。
「這是多麼令人痛心!多麼令人嘆息!想不到您竟然不只錯失記憶,還精神錯亂到這個地步……可恨……神到底要折磨我美麗的少女到什麼地步!」
「你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麼,我根本就——」
「貞德,難怪妳不願意承認。過去妳對神的信仰比誰都強烈、虔誠,但是卻被神所背棄,沒有任何庇佑或是救贖,就這樣被當(dāng)作魔女處死。也難怪妳會迷失自己?!?/font>
阿爾托莉雅感到一種不同畏懼的恐怖,讓她寒毛直立。
這個男人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聽她說話,關(guān)於阿爾托莉雅的身分,他已經(jīng)完全相信自己捏造出來的妄想。
這根本不是對話,她只是被強硬的牽扯進了魔法師的瘋言瘋語,被限制好角色的演出著鬧劇。
「快點醒過來啊,貞德!不可以再受到神的迷惑了!你是奧爾良的聖處女,法蘭西的救世主貞德.達爾克本人啊!」
「不要再鬧了!真是難看!」
她眼皮一揚,像是遭到了未預(yù)料到的打擊。阿爾托莉雅不再有一絲猶豫,一時之間忘了這裡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區(qū),憤怒得大聲駁斥。
高大且身形詭異的男人佇立道路中央,以有如歌舞伎的誇張抑揚頓挫抒發(fā)機動和感嘆,如此高分貝的行為最終還是引得那窗後的窗簾拉開,一個看似高中年紀(jì)的男孩子十分不耐煩的向阿爾托莉雅和吉爾.德.雷的方向窺探。
「御主,跟這個瘋子多說無益?!?/font>
「我剛剛也認清了?!?/font>
冷汗不止的從額頭冒出。她在心中咒罵對方為什麼是挑在這個地點,周遭人口密集且全是與聖杯戰(zhàn)爭無關(guān)的普通人,使人難以正面而確切深入的提到自己的家世,與一切跟戰(zhàn)爭有關(guān)的神祕。
被下了禁制似的限制回應(yīng)和駁斥可使用的詞句,有苦難言的急躁讓她目光以不帶任何感情,化作刀劍的冰冷。
「貞德,我們已經(jīng)不再受到從靈的鉗制所限。這場戰(zhàn)爭的結(jié)果已經(jīng)揭曉了?!?/font>
「喔,你的想法還真是特殊。」
他稍稍得平靜下來,讓人捉模不透的語調(diào)因抖音收斂。
「萬能之釜的許願機當(dāng)然已經(jīng)在我手中!」
魔法師臉上洋溢起笑容,昂首大聲的宣言。
「你!」
「因為我唯一的願望,聖女貞德.達爾克的復(fù)活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實現(xiàn)了!」
「我完全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但這裡是住宅區(qū),夜晚時間請不要大聲喧嘩?!?/font>
阿爾托莉亞不敢移動,她一方面擔(dān)憂著魔法師可能設(shè)下的陷阱,也不敢保證如果她刺激到了魔法師,這個男人會在住宅區(qū)中做出什麼事。
可是如果再不趕快阻止他,斜左前方的另外一戶人家的燈也亮了起來,正在開門鎖的金屬碰撞聲聽在耳裡,完全不亞於方才激戰(zhàn)的驚心動魄。
「我不必和他人競爭就已經(jīng)完成願望,不必流一滴血,聖杯果然是選擇了我!」
「立刻停止,如果你真的具備知識,你也該知道這個時間點不該喧鬧?!?/font>
「很抱歉,這我也是第一次聽說?!?/font>
槍兵突然插話進來,兼具備戰(zhàn)中與虛心求教的複雜語氣,讓人有些混亂。
既然都知道駕駛交通工具需要駕照,像過了晚上九點就不可以大聲喧嘩這種基本常識,聖杯才更應(yīng)該給予吧!
「啊,貞德,只要妳點頭,不論是聖杯還是惡毒的神的懺悔,我都一定會得到手!」
「總而言之你先安靜下來!」
當(dāng)?shù)谌龖羧思业拇箝T開啟,阿爾托莉雅總算忍不住大步向前。理智上告訴她不應(yīng)該多和這個男人多有交集,但在直覺上,她卻又有莫名的信心可以全身而退。
有陷阱就見招拆招吧,不得再繼續(xù)放任這個男人吵鬧。
「有話我們到別的地方說,這裡會吵到住家。」
雖是一臉嫌惡,但她快速逼向前的動作好像完全出乎魔術(shù)師預(yù)料之外,在阿爾托莉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山坡方向的大街區(qū)行走時,魔術(shù)師像是觸電般的佇立原地一動也不動。
狂熱的火焰從魔法師的雙眸中熄滅。
他原本因激情而扭曲的容貌驟然一變,以驚愕的表情的表情俯視挺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眼中的不變的意志力動搖著,隨瑟瑟的顫抖鮮明。
「貞、貞、貞德!」
形同少女的尖叫,讓阿爾托莉雅錯愕的只能看著魔術(shù)師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像是感動得不能自已,甚至可說是嬌羞地扭動起來,瘦骨如柴的雙手摀在臉上,持續(xù)的尖叫從雙掌之下陸續(xù)發(fā)出。
「真讓人感到不舒服。」
「我完全同意?!?/font>
附和槍兵的感言,阿爾托莉雅方碰過魔法師的手掌不敢動彈,她現(xiàn)在只想趕快進到家門裡,用盡她所知的一切方式確認自己有沒有受到詛咒的跡象。
「啊,貞德,原來妳不只忘記了自己的身分,甚至已經(jīng)精神錯亂的連行動模式也改變了嗎……不是那樣??!在我故意露出破綻時,應(yīng)該是眼睛!是眼睛??!」
手指從歪曲的臉孔滑落,蔓延網(wǎng)住雙臂的圖形因光下因發(fā)抖扭動,自有生命般的赤紅,和把凸眼瞠得更加圓大的異容呼應(yīng)。手掌的陰影裁切他蒼白的膚色,讓魔法師就像是拼湊起來的拙劣畫作,詭異的讓人退卻。
他眼神中已經(jīng)不再有哀慘。那種眼神是暗自下定決心的眼神,在他心中被合理化的瘋狂改變了形式,轉(zhuǎn)變成不同的意志罷了。
「沒關(guān)係,只要下一點重藥就能再次讓您再次甦醒。那麼等我下次做好萬全準(zhǔn)備之後再來見您吧,在這之前請您等待?!?/font>
魔法師深沉的語調(diào)中已經(jīng)沒有先前的哀怨。
裹著黑袍的身形輕飄飄的抽身一退,與阿爾托莉雅拉開距離後挺身站起。重新再看一次他修長的身軀,散發(fā)出的壓迫感與剛才跪倒在地,涕泗縱橫的哭訴時判若兩人。唯有數(shù)次以鮮血染紅大地,或是被當(dāng)作暴君而為人畏懼者,才有這份威風(fēng)和氣魄。
「我在此發(fā)誓,貞德。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一定會讓您的靈魂從神的詛咒下解脫。」
「說也說不聽,快走?!?/font>
魔法師默默地對她行了一禮,解除實體化,消失在黑夜當(dāng)中。
面前的從者消失,本該是阿爾托莉雅可以鬆口氣的時候。
但目擊了魔法師憑空消失的居民們,全都還開著門窗,目瞪口呆的望著男人消失之處。
「抱歉打擾各位。」
她匆匆的朝大街鞠躬,也不看住民們後續(xù)的反應(yīng),果斷的戴起安全帽跨上車,頭也不回地往據(jù)點反方向的街道疾駛。
等所有人都回去之後,自己再回來吧。在此之前,無目的的兜風(fēng)是絕對無可避免。
「吾主還真是受歡迎,能被妳招喚來現(xiàn)世,我感到十分榮幸?!?/font>
「這個時候沉默才是金,槍兵?!?/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