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所有解謎題目後,已經是半夜三時。
天空拉下的黑色幕布往大地壓得更深,校園靜悄悄的,彷彿都被陰深的氣氛影響著。
夜要在完結之前盡情燃燒自我,發出黑色的光。反之,太陽消亡的一刻也是最亮的。
「晚上的校園真靜呢!讀中學的時候沒機會見識。這個感覺,很特別。」時語說道。
「這可未必。你試著走上去頭頂的社團交誼室,準會找到人在打牌,也許他們在『三缺一』呢!」
「啊!」時語忽然看起來很焦急,在多用途活動室門前來回度步。
「現在應該怎麼辦?都這麼晚了。」此刻她才意識到時間的問題。
書炫看著焦急的時語,思緒回到一星期前的一個晚上。
這個就是最初的時語。
「裡面就是休息間。我們可以進去,小睡到天亮後才回家。」書炫提議著說,他指著身後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
「不呢!我要回家洗澡。要是一天沒洗澡,你倒不如把我殺掉!而且,家裡的人都等著,雖然我一早就跟他們說了……搞不好他們會把我罵死!」時語一口氣推翻了這個方案。
「也對,明天是星期六,在學校也沒事好幹。
「可是,現在地鐵也停駛了。你想如何回家?」書炫說,他看了手機,說。
乘上首班車也要多等兩個多小時。
「沒關係,我可以走路回去。」
「你到底住在哪裡?」書炫被時語的決定嚇了一跳。
「旺角地鐵站附近,從這裡大約走半小時就到了。」時語清脆地說。輕快的音符在手臂上跳動,再從指隙中流走。
「我送你回去吧!那兒是龍蛇混雜的地方,你獨自一人回去可不安全呢!」書炫說。
「嚇!不用了,免得麻煩你了。」
「我都要到那裡乘車回家,剛好順路呢!」
「如果你這樣說……好吧!GO!」時語最後都是答應了。
他們走過大學外圍的大道,向著與剛才相反的方向走。
剛才看見的富人區就在兩人眼前。房子與大街隔著一道啡色的磚牆,牆上的燈默默地照耀大宅的入口。
大街裡完全沒人,交通燈依舊在運作,可是多了一分孤單的神髓。
路的兩旁都種滿了樹,街燈打在上面,黑色的陰影流瀉到柏油路上。那種無形的壓力如要在地上伸出魔爪,把生靈拉下去,再一分一分磨蝕他們的靈魂。
風迎面吹至,時語的長捲髮掃到書炫的臉。他的感覺就是有點癢,然而那真的很柔順,淡淡的清香殘留在臉上。
「抱歉。」時語一把抓起頭髮,把它束在手裡,就一直擱在胸前拿著。
「那個……你是不是每天都這樣回家?」書炫問。
「不,只有我閒著沒事幹才會這樣走。可是,這樣走路可以放慢生活節奏。休閒看著路上的事物,時刻都可能有靈感爆出來呢!」時語看著路邊的一所洋房,心裡若有所思……
我是來自一個中層以上家庭的小姐。爸媽長期也不在家,去了公幹。家裡就只我和我的傭人,所以晚上待在空蕩蕩的家可感到缺安全感,有時候會害怕有賊人進屋。孤獨?當然會呢!所以我經常請同學到我家玩。我想沒關係吧!反正爸媽也不知道,也不會理。
在這個晚上,也許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呢!
儘管是毫無根據,可是有時候就會出現這些想法……
基本人設就完成了,看看將來可否把她加進去任何故事裡。或者,把她當成主角。
時語心忖,心裡正滿足著。此種喜悅跨過了幻想世界的邊界,喜形於色了。她的嘴角揚起了,同時不自覺地「哼」一聲輕笑。
「你笑什麼?」書炫聽見了笑聲,問。
「沒有什麼啦!這就是靈感來的時候。儘管我經常走這路,但是仔細留意身邊的一事一物,每次都能看見不同的景色。」
「很困難呢!我很少會特意留心,看見什麼讓我靈機一觸的就記下來。」
「沒關係。只要找到吸引你的東西,留不留心也可以。」
「嗯……對了,距離你家還有多遠?」
「還多著呢!現在才走了四分之一。」
「怎麼!真的很遠呢!」書炫驚嘆著說。
「現在還有一段長路,我們可以趁此時看路的兩旁,也許在這個夜裡會有新發現呢!」時語突然精神百倍,輕快的音符彷彿在她身邊迴旋,伴隨著疲累,一併消失於夜空中。
前方的交通燈轉成綠色,彷彿在邀請兩人進入尋找幻想的大門。
再往前走幾百公尺,他們的左邊是一所學校。然而它看起來比平常的更陰深,外牆上附繞著蔓藤,窗戶外的鐵欄佈滿鏽跡,朱紅色的宣傳橫額從正門上掛下。一陣黑風吹過,巨大而沉重的布幔緩緩飄揚起伏,底下彷彿有什麼幽靈在推動。
這所學校感覺很神祕。
書炫跟自己暗說,然後繼續走。
接下來的路都是畢直的,一路上景色往內收。直到看似見到終點時,路稍微往右擺出優美的曲線。
過了十五分鐘後,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橫街。零星的車輛在闊大的車道上馳騁。車與行人都在獨享道路。
馬路的彼端有一大片黑水潭般的黑暗。眼睛要花點時間對焦才隱約看見上面的東西。那是,一排一排的空椅。它們就像兵馬俑一樣排列整齊,看起來都一樣。空椅正上方的天幕為它們拉下一層無形的黑色面紗。
「哈!原來旺角大球場就在這裡。」書炫說道,內心突然燃起了雀躍的火焰。
成為球員可是曾經的夢想。如今站在這個全香港第三大的球場,一陣傳奇、威風的熱血感覺就油然而生。
「對!所以我就說了,學校距離這裡很近。」時語回道。
「熄了燈的大球場可夠嚇人的。下一刻會不會看見一些影子在觀眾席上走動?」書炫突然這樣說。
「經你一說……又倒有這個感覺……哎啊!」時語把臉別過一邊,雙手捧著臉蛋。
球場的另一端已是舊城區。歲月在樓房的表面留下不能消去的痕跡。絕大多數的人家已經就寢,偶爾的房燈照著經過的人影,黑色的窗戶映著天上的月光,冷白的目光在窺視街上的人。
書炫和時語轉到一道較僻靜的街道,繼續沿著血脈深入舊城的心臟。
到處飄著垃圾,偶爾經過堆得滿滿的垃圾桶,襲鼻而來的是燒剩的香煙和酒的氣味。
破掉的酒瓶閃著金色的碎光,提示著走過的他們。
遠處聚了幾個大漢,他們圍在一塊抽著煙,除了一些下流的字句外就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了。
「我到了,你回去吧!今天真的謝謝你。」時語走到一幢公寓前停下,手挽著隨身包說。
「嗯。小心一點……」書炫欲言又止,懸著右手說道。
「再見喔!」
「再見。」
時語的背影消失在升降機門後,書炫才轉身離開。
※※※
午夜路線的巴士上坐滿了一半,然而人們都保持沉默,有些更加閉上眼睛就睡。
促使這一切的就是車裡柔和的黃色燈光。發動機的聲音如在身邊吹過的旋風一樣靜,單一的聲調輕輕地為乘客蓋上被子。
看來夜貓的數量比想像中還要多喔!
書炫如此想,從背包裡拿出記事本。一枝圓珠筆夾在裡面,書頁的邊角因為時間的沖擦而漸漸磨平,不再鋒利。
他翻開記事本,插著圓珠筆的一頁剛好是空白一片,背面的字跡輕輕透過紙張。
他在上面寫了幾組詞句……
『2017年10月29 30日:
---晚上寧靜的大學校園
---神祕的學校
---洋房
---午夜路線
---與時語一起走那道路
---紅線』
這是今天看見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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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總算能在旅遊前完成一個小章節。
這段時間在看從朋友那裡借來的《推理筆記》(早安夏天寫的那套),發現他對景色的描述很細微。我也試著學習,希望讓它看起來沒這麼對話文(一直以來就怕這點qqq)
之前停更了一個半月,還在看的各位讀者,謝謝你們。可是我將要再面臨停更了,6月6日到12日到臺北旅遊,然後整個7月都在歐洲,但願那時能夠放點詩文(只有一部手機,大概這是極限了)。
休息,為了走更遠的路。我會帶回更多的靈感,寫出更多作品。
容我再次說「謝謝」。
ありがと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