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如果想要傷口快快好就別亂來。」密醫的話有些沒說服力,不知道為什麼我這麼覺得。她幫我檢查了許多地方後又重新擦藥、給藥,我注意到在她看診時走道那頭一直有另個人的氣息,密醫應該已經發現了但沒說什麼。
她重新幫我檢查肋骨的傷勢,跟我與F子交待了哪些事情後一陣劇痛,我小心的深呼吸,任由密醫幫我調整好跑掉的位置後整個癱在手術臺上,F子摸摸我的頭又親吻一下,我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最後也耗很晚,要知道我們是晚上十一點多才找到診所的位置,所以看完早就凌晨兩點多。我根本已經睡死了,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F子的床上,而她睡在我一旁,這讓我一愣,難道自己其實沒有去醫生那只是作夢?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麻醉藥的關係所以我睡死了,是密醫陪著背我的F子一起叫了計程車把我們送回來,上車時她再三交代以後不要這麼晚才來她那,反正我們平安到家了。
「結果昨晚我完美的睡死啊……」頭上掉下好幾條大黑線,這不就代表我不知道F子最後有沒有跟密醫說什麼悄悄話?雖然聽躲起來的女人說密醫只吃嫩草?但是F子看起來就粉嫩嫩的很好吃下去,哪知道她會不會也喜歡她。
「那個密醫該不會是同志吧?」我咕嚕碎碎念,F子終於有了反應噗哧一笑:「我覺得不是喔,那醫生看起來像是會開玩笑的人,卻不像是蕾絲邊。」
「妳怎麼知道?」我皺皺眉看F子,難道其實是F子對她有興趣?
「直覺吧。」F子卻給我這樣的答案:「畢竟女人跟女人本來就玩的比較開,所以我覺得她可能是會跟女人上床的人,但不一定是蕾絲邊,而這樣的人又很多……不是嗎?」
最後F子送我一個大大的微笑,將話題停在這。
我來不及問她,那我們呢?
然後F子跟我說她的篩檢結果是陰性,也就是沒有感染的風險,這讓我跟她放下不少心中大石。然後我的結果也是陰性,我卻完全不記得自己有給密醫篩檢過,結果聽F子說是密醫無聊在我昏睡時拿那東西刮我的嘴巴,讓我想起自己貌似有夢到一隻貓咪往我嘴巴裡鑽的詭異畫面,原來就是她搞的……
「只要結局是完美的不就好了嗎?」
當我想抱怨密醫這樣弄我的嘴巴感覺好怪,F子笑著搔亂我的頭髮,又是一副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的表情。
「想說什麼呢?」
我望著她,F子最近常常這樣。她憋了憋嘴後才開口,語氣清淡卻如同震撼彈:「N尼,妳真的不打算把妳的事情告訴其它人嗎?」
我自認為沒有慌張甚至很冷靜,但是在F子的眼裡卻像是看見自己赤裸著身軀在寒風中發抖……雞皮疙瘩又上來,我哈哈乾笑:「這沒什麼關係吧?而且都已經發生了,說出去有幫助嗎?我現在有妳就好了。」
「但是我不認為這樣對妳有幫助。」F子冷淡說道,我終於收拾起嘴上的笑容看著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在蹦蹦跳跳,然後轉開頭:「F子不要管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妳不用擔心。」
「妳的解決在我眼裡是逃避。」
她一語命中我的內心,那秒我握緊雙拳感覺掌心冒汗。
「N尼,我想我跟妳不再是那麼單純的關係,所以我有資格可以伸出手來抓住妳了吧?」她一個字一個字緩緩說著,F子與我之間拉出微妙的距離,這距離適合她伸出手來就抓住我,也適合我轉身直接逃跑離開。
「——不行。」
然後我直接從她面前開溜了。
F子沒有追過來,我依然能感覺到她的視線正緊緊盯著我不放。
我溜回房間看自己的手機,都已經幾天了,父親跟繼母的簡訊和未接來電還是一大堆……訊息沒再收到是因為我把他們都封鎖,我看著那些傳來的東西仍不敢點開來看,即使過了段日子,我依然逃避。
F子說的沒錯,我是在逃避,但也不想面對。
看著這些只讓我備感無力的坐在地上……我不知道可以跟誰說,又或者該跟誰說,與F子說這已經是我的失策,當時是真的抓不住任何浮木,所以我選擇了最可能不會說出去的F子,誰知道我與她之間會發展成這樣。
我知道自己該恨父親,可是當有人要拿手銬銬上他的手時我卻猶豫了,或許因為是家人?或許是因為我還留念於他從前帶給我的溫暖,即使現在在我面前的是畜牲,但我仍是無法或者說不願看見他被人抓走。
如果這是古代,我一定是每個有虐待性癖的貴族都想要的奴隸吧。
F子輕輕敲敲我的房門,其實我房間也沒有關上,所以抬頭時就能看見F子站在門邊。她不帶有任何微笑,這令我安心了點,在這種話題中她還能微笑,我想自己是要被賣了吧。
「N尼。」
F子走至我面前,她緩慢蹲下來後看我的眼睛:「連我妳都要逃了嗎?」
我將頭埋於膝蓋間打算搖頭,但是F子的手輕放在我的肩膀上制止。
「妳想說不,但是妳剛剛逃了。」
我頓了頓,抬起頭來看見F子有些水汪的眼睛,她直視著我、語氣冷靜:「為什麼妳願意讓我幫助妳,卻又不讓我真正的拉起妳一把?我不想要跟妳之間只是這樣的存在,這讓我很受傷、甚至有被妳利用的感覺。」
「我——」我慌亂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證明自己沒有利用她,F子看起來深受重傷,她那句話更是沉重的讓我心慌。可是想想她說的沒錯,我是在利用她。
我們的關係就只是給錢與供給肉體。
但是在唯一一次可能發生肉體關係時,我卻因為害怕而拒絕。
之後我還躲在F子這,不只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都是花她的錢,甚至連書包與外套還有制服這些也是一樣,全部都是F子重新買來送我,本來是客房的房間,也已經放了不少我的東西,而在這之中又有哪幾樣是花自己的錢?
都是F子的。
冰箱裡的食物、客廳裡的飲料……這些等等東西,全部都是F子本來需求不大卻因為我而多出來的支出。她的生活原先是很清淡的,卻被我打亂,而我卻拒絕了主人提出的疑問,繼續當食客住下去。
這裡不是漫畫而是現實啊……這樣的傢伙是很令人討厭的。
我看著F子的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她輕輕嘆氣後站起身,晃了晃手上的錢包努力擠出微笑:「我突然接到臨時工作通知該走了,如果肚子餓就自己去買些東西吃喔,晚點我們在一起去超市買好吃的。」
她說完摸摸我的頭,就這樣快步的離開房間。
我看著F子放在旁邊櫃子上的錢包後看回手機,手機螢幕亮了,又是繼母傳來的一條訊息。在兩者之間我左右張望,一個是F子,另個則是家人,我試著判斷出最好的,然後微笑。
F子說的對,我該面對了,而夢也醒了。
在一開始的軌道上本來就是這樣,我不相信人、人也不相信我,在一片色彩中我只認得出黑白色看不見彩色。在長大後的世界有如泡沫幻影,就好像在哪裡看過的,黑白小丑吹出來的泡泡是彩色,戳破後卻什麼都不是。
我滑開了繼母傳來的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