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你像是不安定的鐘擺搖來搖去。」
「如果是你大過年夜裡殺人,你會安定?」
「會。」
後方的聲音不以為然。
「我以我的職業為傲,誰也說不準明天是否還活著。」
「我不靠殺人來肯定自己活著。」
後方的聲音啞然了……
「感覺你始終做不足心理準備。」
代號佐佐墓碑的他沉默回頭,橋下的陰影處是否還有同伴他不曉得。
今晚明明是個過年夜。
夜空中又綻放出幾枚煙花,佐佐墓碑看著紅花抱緊雙膝,他不是厭惡殺人,只是在特定的日子裡殺實在感覺到滿滿的惡趣味……過年、燈會、七夕、中秋節、端午節——反正任何一個日子,只要是這國家有的慶祝,他認為該好好的享受而不是殺人才對。
他被嬉鬧聲吸引,看見有兩名男孩子手上拿著木劍在玩對擊遊戲,旁邊年紀比較大的女孩一直看著他們吃糖葫蘆,而貌似母親的婦人隨著他們嘻玩,只提醒著要小心注意安全。
佐佐墓碑吞了口水,他喜歡吃糖葫蘆,不過現在沒有食慾。
河面上又顯現出煙火的花朵,前方村落熱鬧的紅光與人群像是閃耀的光不斷綻放。他磨蹭手臂、看了左方確定無人後彈出左袖劍,上頭的刀刃不久前才重新磨過正顯得鋒利,這武器一向很好用,收縮自如且好揮舞,雖然小刀也是如此,但小刀有時容易在混亂中用不見,到時可非常麻煩。
特別明亮且充滿煙的白煙火衝上天爆開,出現一條非常漂亮的野獸圖樣。
佐佐墓碑聽見村落裡傳來一致的嘆息聲,很多人都停下腳步特別看那從未見過的花火。他內心反倒是一沉,不再猶豫的迅速收起袖劍、左手握拳打右掌發出響亮聲,他沉默看著前方水平面,一艘載滿煙火的船正緩緩的開過去。許多孩子正高興的指著船、橋邊也開始漸漸凝聚起人潮,像是淹水的螞蟻窩,不知何時人群已經迅速的湧上。
佐佐墓碑隱藏在人群理,他很年輕但個子有些矮,臉蛋乾乾淨淨的他比年紀看似年輕了四歲,不少人都稱他小夥子,但實際上佐佐墓碑早就在去年完成成年禮,或許是因為沒有鬍渣吧?他看很多男人都擁有鬍子,但自己卻不曉得為何沒有,同伴知道這件事情後貌似也很不贊成他有鬍子,說小臉蛋乾淨俐落比較帥。
他甩甩頭,想再多也無法擺脫現在要執行的任務。
離開了壅擠人潮區的橋段,眼前的紅色大燈籠正不停閃耀。此時是過年,村人正熱鬧的聚集在一起慶祝,這年的收成聽說很不錯,農民們笑臉滿溢的分享去年耕田發生的趣事,也有些農人正在分享自己家種的菜給鄰居們。
其實佐佐墓碑根本分不出來哪家人是哪家的,因為整個村子都混在一起慶祝,感覺像大家庭。
又是跟剛剛大白煙火類似的黃煙衝上天,佐佐墓碑瞄了一眼往一家酒館走去。裡面十分吵雜剛好又有一群醉人搭肩著唱歌,食物的香氣與酒味濃濃混合在一塊,佐佐墓碑有些反胃,直接往二樓走去。
二樓的情況跟一樓差不多,而目標正坐在窗邊看著窗外。
他孤身一人望著遠方,此時酒館最乾淨的角落說是那人的位子也不為過吧?只有一盤豬肉與小酒,他正一杯接著一杯喝著凝望窗下的景色,偶爾像是看見趣事而一笑,接著繼續冷靜喝酒或是與底下的人打招呼。
佐佐墓碑直接坐在他正前方,男人不慌不忙也沒有疑惑,只見一名小二送上盤白肉炒青菜,男人頭也不回手準確指出位子:「請,館內招牌白肉炒青菜。」
佐佐墓碑沉默看著、拿起筷子夾起一吃,緩緩點頭代表味道不錯。
第三根的藍煙衝上了天。
「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不過不用麻煩你,等等回家後我會吞毒自盡,在過年夜裡殺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吧?」男人突然一說從胸懷中拿出一盒子、打開裡面接為白粉,他又關上解釋:「砒霜,我想是夠毒死我的。」
「你是在求我讓你有更多時間?」
「這看起來不像是求。」男人笑著玩把扇子,佐佐墓碑嘆氣手放膝蓋上:「我無法確定你是否會遵守承諾。」「所以就要看你信不信任我。」男人笑著眨眨眼,小二又送來了一杯酒及炒肉絲,男人又做出同樣舉動:「請。」
「你這人可真淡定。」佐佐墓碑動筷夾起一吃,炒肉絲的醬汁有些美味,他瞪大眼晴表情愉快又持續夾了幾條。反正從小就受過訓練,如有下毒也毒不死他,除非是更高科技或秘傳的毒藥。
「你這——」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天空綻放出一大片的煙火海,全部的人都驚嘆抬起頭指指點點,佐佐墓碑瞪大眼睛感覺到自己的毛氣孔都聳立起來,那一綻又一綻放煙花吸引他的目光,如蜻蜓點水一綻一散,又如動圖火花裡的圖案居然在慢慢扭動。
煙火聲很巨大,幾乎掩蓋住每個人的交談聲。
男子笑而不語看著酒杯中的煙火倒影,等煙火大秀結束之後,他這才一乾而盡。
「請。」
佐佐墓碑這才回神也拿起酒杯致敬,吞下了酒向男子點頭致謝。
最後,他並沒有殺了他。在過年夜裡佐佐墓碑與男人沒有交談,他們一邊吃著肉又喝酒,欣賞底下人群偶爾揮手打招呼,已經有多久沒有跟著融入了?佐佐墓碑滿意的打嗝,他拍拍肚皮要男人跟著上頂樓去,只見去了佐佐墓碑做出噓的手勢,從胸懷中拿出一束煙火,點燃衝上天的是濃密的紅煙,佐佐墓碑抬頭看著:「這樣一來,代表任務結束。」
「真是多謝。」男人回一禮,但看過去時佐佐墓碑已經消失了。
佐佐墓碑跳下屋頂,走著小路尋找通往大路的地方,肩膀突然被人一搭他看過去,同伴一臉慌張:「墓碑,你沒有殺了他,為何要放訊號彈?」
「他與我有約定。」佐佐墓碑挑眉看了他流下臉頰的冷汗:「你也不是?」
「哈哈,我是,我的確是。」同伴突然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其他躲起來的同伴們也出來,他們表情既無奈又沒辦法的樣子,個子大的同伴直接勾住佐佐墓碑和其他兩人,粗曠的啞子振動空氣:「大過年,殺什麼人啊!爺子們來去喝酒,小夥子幫忙端菜!」
「我你老子還小夥子?」佐佐墓碑指著自己又指大個子,他哈哈一笑,其他人噗哧幾聲。
「看來沒辦法呢。」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傢伙看著同伴都不忍心下手,他搔搔頭:「郡主你不會生氣吧?大過年生氣會帶來一整年霉運的。」
「不會。」一直站在後方沒被察覺的郡主雙手叉胸:「我說,你們要在小巷子裡慶祝還是去酒館?其他兄弟都到了還在等你們,知不知?」
「知、知!」一驚郡主居然也已經到這,全部人連忙大步向前踏出,佐佐墓碑跟在後頭,他看著郡主轉過身的側臉,突然想起為何自己特別抗拒殺此人的原因,是因為總覺得目標和一個人長得十分相似,要是殺了總覺得有些良心不安,這下可知道原因了。
「要嗎?」走在前方的夥伴突然轉身、手上居然拿著一串糖葫蘆。
「謝了。」佐佐墓碑毫不猶豫的接過,一口咬下清脆甜膩的黃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