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茨以全速飛行，機體過熱冒煙，噴射器也燙得發紅。一路上奧莉安娜一直問著布里茨的狀況，布里茨都只回應不用擔心他。
他們只花了十五分鐘就抵達了佐恩，趕往維克特的秘密實驗室，但為時已晚。
眾人圍著的是一座完全崩塌了的鐵皮廢墟，鐵板瓦礫堆成小山，周遭一片狼籍，現場瀰漫著濃重的燒焦味。沒有人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也沒人記得這裡住著誰，有的只是此起彼落的抱怨聲。對這裡的居民來說，科學家製造出的爆炸──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炸毀房屋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但還是沒有人喜歡從睡夢中被巨響吵醒。
「嗶，維克特博士最後發出訊號的地方就在此處。」布里茨顧不著自己的能量燈號出現警訊的紅色，他放下奧莉安娜後立刻伸出手臂，把殘骸一一撥開。
「布里茨的主人在底下嗎？」
「可能性極高。」
「要慢慢的挖嗎？」
「只能如此。沒有更適宜的方案。」
「要挖多久呢？」
「無法估計。」布里茨繼續挖掘著，但這山丘般高的殘骸沒有動搖的跡象。i布里茨只有基本機能，沒有配備緊急救難的裝備，只能徒手進行救援，但任何人都知道這樣是來不及救人的。
「布里茨，我想我可以找到你的主人。」奧莉安娜帶著球球走到布里茨旁說，他才停下了手。
「……需要幫助。需要效率相對較高的搜索方法。」
「嗯，我與球球幫忙，很快就可以找到布里茨的主人。」
如果是其他人的請求，布里茨可能還不會理會；但這次他確信奧莉安娜能有所作為。在評估後，布里茨退後讓出空間。
奧莉安娜上前，歪斜的路燈照亮了她。她放手讓球球飛到廢墟的上空，接著她轉了轉身後的發條調整模式，眾人的目光轉移到她身上，現場靜默下來，他們都等著看她的下一步。
「感應。」
奧莉安娜下達口令，浮在空中的球球開始高速振動，同時她直盯著殘骸不動，像在等著什麼。在沒人弄懂奧莉安娜做著什麼時，布里茨接收到微量的電磁波，他從而得知球球正在發出電磁能量。僅僅數秒，奧莉安娜靠著極為細小的信號差異就確認了傷者的存在與位置。
「脈衝。」
奧莉安娜站直，一腳踮起腳尖，另一腳抬至膝部，雙手平舉至胸前，只以左腳站立維持平衡，做出高難度動作的她卻如雕像般紋風不動，像所有專業的舞者會做的那樣。
接著她腳一蹬地，整個身體跟著轉了起來，每轉一圈就踩一腳，腳踏聲帶著節奏，跳著沒有音樂的舞蹈，分離的上下半身一起旋轉，就像人類般舞動。
球球應著奧莉安娜的動作跟著轉起，在球球飛快地自轉時，它產生了一股由奧術能量驅動的吸引力，這股引力吸起了小如螺絲釘，大如石塊鐵板的殘骸，圍繞在球球旁邊等速迴旋。
雙手舉至頭頂，舞步加快，球球更加賣力地吸引。隨著雜物不斷加入，廢墟的規模逐漸縮小，垃圾組成的龍捲風環繞在這巷子裡。眾人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張口結舌。
她暫緩步調，然後跨出大步一跳，慣性將她自己拋出，一腳落地一腿往後伸，在新的地點畫出一個大圓，球球帶著龍捲風慢慢移動到空地，風速也逐漸減弱，雜物被輕輕放下，依序疊放整齊。
奧莉安娜的舞蹈已至尾聲，她雙手舉至頭後，身體後仰，定格在這最優雅的姿勢，彷彿沈浸其中。球球也停下了動力，飛起的雜物也由大至小在地上排列整齊。燈光下的奧莉安娜以敬禮謝幕，球球也回到她身旁。
布里茨再次見識她的舞技，這次有了不同的感想。
她不再是那笨拙的機器，她是擁有才華、個性與靈魂的活生生的人。
群眾報以掌聲，但布里茨沒有空閒誇獎奧莉安娜的舞技。
「他就在那裡喔，布里茨。」
維克特的機械身軀從剩餘的廢墟中露了出來，重見光明的他撥開鐵屑後隨即起身，他背後的機械手折斷了，但身體看來沒有大礙，一滴血都沒有。他手裡握著他的海克斯科技高功率核心杖，緊張的四處張望，但他沒有見到敵人，只有發著紅光的白色機器人朝他走來。
維克特一下子認不出這呆頭呆腦的機器人是誰，但也只有一下子。
比起感謝，維克特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叛徒！」維克特拿起杖對著布里茨的頭部夯了下去，是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嗶，維克特博士遭遇危險，我來到這裡支援。」
「不然你還會為了什麼來？我的第一號命令嗎！？我知道那個杰西混帳隨時會過來，所以要你回來保護我！現在竟連我自己的機器人都會為了換上他的蠢洋裝無視我，我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維克特完全不像剛從災難現場被救出來的傷者，某種程度上體現出身體機械化的好處。
「維克特博士極有可能受傷，需進行醫療處置。」
「少廢話！光是你拒絕命令就快把我氣死了！」
「當下主要目標仍未完成，經判斷此狀況下不適宜──」
「狗屁主要目標！我給你的叫做命令，不是請你求你，等你有空才過來的！！你真的白癡到分不清兩者的差別嗎！？就是聯盟還是天皇老子叫你不準動，你收到我的命令，你就得照做！」
「這並非──」
「我勉強同意讓你自由獨立，不是為了讓你忤逆我！你知道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格式化嗎！」
「知情。」
「本來就沒有指望你了，還給我扯後腿，多虧你實驗室和計畫全被毀了。為什麼你們人人都在跟我作對，我是為了人類的未來！」維克特朝人群怒吼，不想被颱風尾掃到的人紛紛走避。
除了一個女機器人。
「先生就是布里茨的主人嗎？」奧莉安娜轉完發條後問。
維克特認得她，他見過設計圖，一下就認出那是科學家柯林．李維克的作品。維克特認為齒輪與發條是過時的技術，將其與魔導力結合更是不可能的任務，但現在柯林的愛女又重現在他的眼前。雖然還有瑕疵，這科學家的技術與瘋狂都令他折服。
但他現在沒心情跟她瞎扯。
「那與妳無關，現在在我不耐煩之前從我眼前消失。」
「但是奧莉安娜很想知道，先生是不是布里茨的爸爸。」
「所以那又關妳什麼事了？」
「因為奧莉安娜是布里茨的朋友，我喜歡知道更多朋友的事。」
維克特這才注意到，這機器人怎麼會在這裡？他可沒聽說過布里茨有個女朋友。
「這就是你的主要目標？哼？」發現真相的維克特熄滅的怒火再度燃起。
布里茨靜默，找不出適當的理由。這事本來可以瞞著不讓博士知道，直到現在。
「你這廢鐵不如的蠢貨！！感情？愛情？你沒有那種機能！不會有，也不應該有！機器就是為了拋棄這些無用的包袱而生的！」
布里茨總算發現他之所以如此關注奧莉安娜的理由。
「你沒有名為『感情』的迴路！你的存在本身就與這無緣！你除了機器以外什麼都不是！」
他無法反駁，卻也若有所思。
「布里茨做錯事情了嗎？」奧莉安娜繼續問。
「滾開妳這殘缺品！」維克特一棍揮向奧莉安娜，她被打倒在地，發出高音驚叫。布里茨見狀趕緊擋在他們之間。
「……」
「讓開。」
「……否決。」
維克特想當然爾，對布里茨這反應灰心至極。
「布里茨，你很清楚反抗我的下場是什麼。」
他當然清楚，但依然紋風不動，他再怎麼樣他也不願見到任何人受傷。保護眾人是他加入聯盟的初衷。他願意為此粉身碎骨。
「是報應吧……是以前那過於天真的我帶來的報應吧。」維克特的語氣變得了無生氣。
「你讓我失望了，你走得太遠錯得太多，不再是那個讓我驕傲的作品了，我不能讓你繼續犯錯下去。將你的人工智慧設計得太過高明是我的過錯，機器不需要情感，這世界的發展不能再陷入窠臼，人們需要知道這點。」
布里茨即將面臨命運。
這是他的判斷錯誤帶來的合理結果，對此沒有怨言，因為真正不合理的是他先前做出的選擇。就如維克特所說，如果他能遵從命令的話，博士的實驗室不會被毀，計畫不會泡湯，他也不會被迫格式化了。但他違抗了主人，這不應該發生一個機器人身上，這是他自找的。
「我只能期待……你下次能做得更好。」
但程式衝突再次發生，那永遠找不出漏洞的錯誤，似乎是想告訴他系統上出現根本的缺陷，他無法掌控自身行為的基本準則。他到底該選擇什麼，是他所相信的，還是他該相信的？這幾天以來的抉擇又代表什麼？他陷入了從初次啟動至今從未有過的深思。
不過來不及了，那得等醒來後再考慮了。或許，很久之後。這段期間先重操舊業，當個稱職的清掃機器人吧。
「011235813，代號『耶羅』。」
布里茨的機能嘎然而止，能量燈簌地熄滅，臉部顯示儀轉黑，頭身失去重心往前傾下。他最後見到的是奧莉安娜的身影。
「奧──莉──……」發聲器無法讓他說完最後的話，陷入了沉默。
「布里茨？你怎麼睡著了？布里茨？」奧莉安娜問了好幾次，她始終沒有得到答覆。她推了曾有著布里茨意識的銅像一下，它傾倒重重摔到地板上，沒有爬起來的意思。
「先生？布里茨怎麼了？」她問，但維克特早已走遠。
「布里茨睡著了……怎麼辦，球球？」沒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是不是奧莉安娜做錯事了呢……？」她抱著球球，側身靠坐在銅像旁，不知如何是好。
佐恩城再度安靜下來，回到一如以往的死寂。
創作內容
【LOL同人】愛情核心（布里茨x奧莉安娜）- 05
《暗夜將至》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