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那孩子沉默不語,拿起毛筆輕輕染墨後在蛋殼上畫下一撇。
那一筆一劃充滿柔順感,而他的雙瞳也緊盯著手上這顆蛋。空氣像是凝結了般,寒冷的讓人想發抖,吞了吞口水緊盯著,潔白略帶粗糙的殼,被他手中的毛筆小心翼翼的畫上一撇又一撇的線條,我突然想到羽毛,那種柔中帶剛的羽毛。
此時身旁那瓶墨水,漆黑的如他雙瞳卻閃著一絲絲光芒。
我發現孩子的胸腔沒有明顯高低起伏,看來他真心想完成這件作品,將自己的呼低壓到最低,只為了追尋完美,不讓自己的呼吸起伏影響到作品。而我也欣賞這樣的他,有時候呼吸的確會影響到……例如手感,尤其是在畫細線的時候。
此時的我已經不知道是被他認真的模樣吸引,還是被他手上那顆蛋吸引目光,只知道要盯著、看著,還差點忘記繼續呼吸。孩子好像也是如此,我看他臉色越來越蒼白,趕緊抓住他手臂停止繪畫,那傢伙這才大口大口吸氣,而我這時才發現到——啊!這傢伙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孩子才對。
原本五指簡單就能握住的手臂,已經讓我扣不住甚至還有很大差距。
他不再是孩子才對……我卻依然把他當作小孩子看待。
「別忘了呼吸。」嘴角勉強的往上翹,但是他卻露出比我更自然、更有自信的笑容說著:「我都差點忘記了,哈哈!」那笑聲聽起來很有活力,卻像是一滴落入湖面的水產生漣漪……
或許那滴水,是我臉上的眼淚才對。
「姊姊,別哭啦!這有什麼好哭的?」他邊說邊把東西放在地上,蛋稍微滾了下立刻停止,可是我卻無法得到安慰繼續落淚。
心裡明明很清楚這路是必走的,而我哭了話他也會擔心,卻還是不爭氣的持續落淚,根本無法控制。「姊姊,別哭啦!」他小心的移動腳步,然後用那張比我大的手掌輕輕拍背,抽了好幾張衛生紙過來。
吸著鼻涕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哭,卻有種無助感:「沒辦法,因為、因為這機率真的太低……要是失敗,你會永遠失明啊!」我很想大吼,將「永遠失明」這四個字清清楚楚的唸出來。想到當初聽見醫生說這句話時,這傢伙竟然一副與我無關甚至非常自然的模樣。
要是失敗就會失明,難道你不會傷心嗎?
「我知道,但是沒關係。」他還是非常樂觀,順便坐到前方用著那雙漂亮眼睛望著我,儘管還有光芒,卻看不出那眼神是在對著我、還是對著身後?
「為什麼?」求求你不要跟我說那些老套臺詞,不然我絕對會生氣……絕對會非常非常生氣,然後賞你一巴掌大喊「你這傢伙根本就不知道這樣別人有多傷心!就算你自己不覺得怎樣,但是對身旁的人卻傷害很大啊!」。
誰知道他卻笑一下,用著低沉的聲音說:「就算失敗看不見了,我還是可以用說的啊。」「啊?」這下我愣住了,有點搞不懂那句話。
「姊姊,我很喜歡畫畫也很喜歡說故事,這點妳是知道的。所以我失去雙眼了也沒關係啊!至少我還能說話,能夠說妳最喜歡聽的那些自創故事,儘管無法畫了,至少腦海中還是可以想出畫來,這樣就不錯了!」腦袋還是有點轉不過來,至少眼淚被打亂,不在像泉水般湧出。
「但是……這樣不會更有想畫畫的欲望嗎?」「啊啊,到時再說啦!而且我現在又還沒瞎,妳在詛咒我吼!」他笑著恥笑我,我這才不好意思的慌張起來,隨後又開了幾句玩笑,他才鬆口氣的望向一旁。
「那顆蛋……如果手術成功了,我就繼續畫吧。要是失敗了,就讓它待在那模樣拿去煮荷包蛋!」我撲了一聲笑出來,其實不用他說也知道,因為奶奶每次煮菜用的蛋幾乎都是被他畫上塗鴉。
「所以——等我吧!」他開朗的說著,我好像是笑著點頭回應吧。
手指輕輕壓在蛋殼上方,蛋殼上的圖樣非常精緻,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是用毛筆畫上去的,其實,我當初怕這顆蛋會臭掉,所以鑽了小洞讓蛋黃流出來,也費了很大心力將裡面洗乾淨,可是,眼前的線條卻逐漸模糊……讓人看不清。
滾燙的液體從臉上流下,我茫然的看著前方,儘管試著忽略卻還是無法阻止內心情緒。直到了眼淚落地——直到了我整個人趴在地上哭泣,事實卻依舊無法改變,只因為昨天發生了一件事,一件非常突然也非常讓人厭惡,人卻總是不知悔改依舊故我的一件事。
一件因為酒駕而撞死剛出院男孩的事件。
其實這篇原本是要參加去年一篇限制一千五百字以內的參賽文而生的但後來發現規則有限定一定是要真實發生…所以就把這篇收起來了
(後面到底第二段修改了一下,所以字數超過一千五)
但還是先謝謝混死大在當時幫忙看文給感想^_^
雖然這篇我自己在重看,總覺得前半段還是轉的不是很好
從描繪畫蛋轉到哭泣再轉到死亡…沒啥情緒培養啊